“呵呵,吃菜吃菜,小孩子的话,不用理她。”为打破饭桌上的尴尬,姥爷举筷相邀。
老师们不甘地皱着眉头,默默地吃饭喝酒。
杜迦迦兴奋过后,心里头有点儿小嘀咕:不会伤到老师校长们的脆弱自尊吧?这个,本小妹妹可真不好意思。
半晌过后,李校长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朝桌面一拍,大家一惊,只听他叹气说:“难怪当年孔夫子也在小儿面前自愧不如,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其余两老师都点头,此时他们看向杜迦迦的眼光和之前分外不同。
李校长又叹口气:“我们这几个成年人,论阅历有,论知识有,可这思维僵化了,钻进牛角尖儿就出不来了,老想着修通往本市本县的路,却没想过直接靠外市发展的可行xing。”
刘老师也说:“校长,这也难怪,大伙的亲戚朋友都在本市本县嘛,我看啊,不止我们,全村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李校长点头:“都是固有观念作怪,我们国人的潜意识里,总是人离乡贱,本地人有强烈的排外想***到要去外地了,自然也有强烈的被排外担忧感,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地方会不通本市通外市的,所以……”他摇摇头,“还是小孩子的思想无邪啊。”
“呵呵,小孩子胡言乱语,偶尔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值一提。”姥爷笑着说,只是语气中却怎么也掩饰不了那种得意的味道
杜迦迦心中也春风得意地笑,那个小尾巴翘得啊,足有半天高。
其实不是杜迦迦的思想无邪,她都二十八岁高龄了,和朱刘两老师也差不多,能无邪到哪去?主要是那新来市可是她的家乡,潜意识里自然不会有所谓的“强烈的被排外担忧感”。
不管怎么说,杜迦迦这回可出了个小风头。嘿嘿,让你们看不起小盆友,这回本小妹妹霸气侧漏,折服了吧?自愧了吧?拜下风了吧?
李校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忽然抬抬眉毛,问她:“小迦迦你真是够聪明的,可你的成绩为什么不是第一呢?”
杜迦迦小脸顿时又囧了,咋又提这回事呢?
只听李校长苦口婆心的教诲又来了,啥聪明要用到实处啊,啥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啊哇拉哇拉,哇拉哇拉。两个老师也不时附和两句。搞得杜迦迦耳边像有一群苍蝇在飞着,嗡嗡嗡,嗡嗡嗡。
杜迦迦苦着小脸,好不容易才等到三个老师停一停喘口气,她赶紧问姥爷其他话好转移话题。
“姥爷姥爷,我见今天村支书家那有辆军车喔,是不是来了大人物?”
姥爷点头说:“是吧,我看到乡里的一个副乡长也在,可能真有大人物来李罗村。”
桌上的话题被成功转开了,大家都有点好奇。
李校长问:“哪个副乡长?姓郭的还是杨的?”
“是郭乡长。”
李校长啧两下嘴:“那郭乡长可是乡长以下第一人,听说可巧书记和乡长都生病住院了,多半他陪来的真有点来头。”
大家伙儿又谈了会郭乡长会陪什么人来李罗村后,酒也喝完了,饭也吃够了,于是就散场各回各宿舍去了。
两祖孙都累了一天,回宿舍后洗洗就睡了。
半夜里他们睡得正香,忽然大门传来“咚咚”的捶门声,还有人在喊:“大先生,大先生,起一起。”生生地把祖孙俩都吵醒了。
“谁啊?大半夜的,发生啥事了?”姥爷支起身子问。
“奈李双勒,大先生腻快点起来,罗支书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
“是不是有啥急诊啊?”姥爷开灯,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就是,罗支书那有人病啰。”李双回答。
姥爷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心态,带着药箱子,撑着疲累的身子跟李双出门去了,出门前,还吩咐杜迦迦自己继续睡。
闹了这出事儿,杜迦迦哪里睡得着,夜里气温还比较高,四周是此起彼伏的虫叫声和蛙啼声,她躺床上东想西想,颇有些无聊兼气闷。
好半天后,她才又迷糊过去了。
第二天,杜迦迦是被早操的广播声吵醒的,一睁眼已经天大亮了。她睡眼惺松地起床换衣服,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好,总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喉咙不太舒服,头顶心还点儿痛。
她拎着水盆毛巾出去洗漱,洗完脸清醒了点,但总有点说不出的难受,然后杜迦迦回房间,在姥爷昨个儿带回来的土产中翻了翻,找出些芝麻饼和刀切甜糕来当早餐吃,奇了,这些香香甜甜的东西,感觉上好像不是很好吃了。
过了好一阵子,杜迦迦才意识到:原来差不多好的感冒又加重了。肯定是昨天被大虎那一石头水给害的,她对这个让自己不幸湿身的家伙愈发没有好感了。
没办法了,杜迦迦只好先吃药,再走回杂物间,换回睡衣,倒下继续睡觉。话说治感冒的最好办法就是吃药喝水加睡觉,这可是姥爷说过的金玉良言。
睡得不太舒服,不过效果倒是有了,等小学第二节课下课的铃声把她唤醒后,头不太痛了,身体也不发软了,就是喉咙还有点不舒服。
她出门去跟罗迎春她们玩丢沙包时,罗迎春说了句,“腻的嗓门咋啦?这么粗,难听。”
杜迦迦白了她一眼,“奈这明明是磁xing的声音,好听着勒,跟腻说腻也不懂。”
罗迎春笑说:“好听么?统似捂了口沙那种,嘻嘻。”
杜迦迦别别嘴儿,得,咱是大人,不跟你小孩儿计较。
她们这几节课休息时间都玩得挺疯的,山村小学的童鞋们就是强悍,抢个沙包都会把人撞到地上去,还要滚两圈的那种,杜迦迦个小身轻,吃了不少亏,给撞开倒地也不是一次两次,幸好她丢沙包时往往能占上风,什么声东击西、两虚一实的,以大人的狡猾来对付单纯的山村小女孩,那是横扫千军无往不利屡战屡胜东方不败啊嘿嘿。
话说幸好杜迦迦身上穿的是旧衣服,几番玩乐下来,那是绽线的绽线、蒙尘的蒙尘,都快成泥巴猴了,要换成昨天的好衣服好鞋子好帽子,她还不得哭啊?
玩得正尽兴时,一只黑手从旁边伸出来,拉住她的胳膊。
杜迦迦转头看去,顿时一惊,竟然是罗家大虎这毛孩子。吓,他要干嘛?
大虎大着胆儿拉住城里女孩的胳膊的时候,本来心里有些激动的,不过等他看清楚杜迦迦灰头土面的样子,却泛起一种不怎么样的感觉。
原来,玩儿脏兮兮的时候,城里女孩和山村女孩其实也是一个样的:头发散乱,衣服上又是土又是草叶儿,露出来的皮肤也变脏了,整一个邋遢娃的德xing。
再认真一看,其实杜迦迦也不是特别好看,比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孩还差些,个子也太小了。大虎实在搞不明白,昨天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城里女孩子特别可爱呢?
“腻干嘛拉着奈?”杜迦迦扯脱他的手,警惕地问。
“去奈家,”大虎回过神来,“奈爸请大先生和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