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外,一辆宫廷马车停了下来,帘幕拉开,小厮搀扶着吕不韦缓缓下车。等吕不韦下车后,甘罗紧随其后。
今天的甘罗穿着一件青白色的长袍,因为还没有加冠,头发只能随意地披撒着。出门前,甘罗还精心梳妆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稚幼。
吕不韦低头看了他一眼“甘罗,准备好了吗?走进这宫门可就没法回头了。”
甘罗抬头望着肃静巍峨的咸阳宫门,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相国大人,甘罗准备好了。”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咸阳宫。至此,年仅十岁的甘罗正式拜入秦国,开启了秦国波澜壮阔的新篇章……
“宣,相国吕不韦,门下少庶子甘罗,觐见!”一个红发肤白的太监,扯着公鸭似的喉咙,高声宣见。
宫殿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头戴通天冠,身穿黑色冕服,面如刀削,眼神犀利,颇具王者气势的男人,正站在大殿中央静静地等候他们。
见到这个男人后,甘罗微微吃了一惊,暗叹道:这就是赢政吗?不愧是未来的秦始皇,果然王霸气十足。
“臣吕不韦,拜见大王。”吕不韦开始对着赢政鞠躬行礼。
吕不韦的声音把甘罗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赶紧学着吕不韦的模样,躬下身子向赢政行礼“鄙人甘罗,拜见秦君。”
由于甘罗还没有担任官职,所以不能称自己为臣。
“哈哈哈……区区十岁孩童,还挺懂礼数。”赢政笑出了声“仲父,甘罗,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大王(秦君)!”
吕不韦和甘罗一左一右,靠着伏案盘腿而坐,赢政也走前台坐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甘罗,问道:“你就是甘茂的孙子?”
甘罗点了点头“正是。”
“昨日,我与仲父对弈时,听他提起你。说你是古今神童,有天人之智,棋艺之高,那怕七国之中也难逢敌手。寡人也爱好棋艺,遇到棋艺高超者难免手痒,想与你对弈几局,你看如何?”
甘罗拱手道:“全凭秦君安排,秦君想和小子对弈,是小子的荣幸。”
“既然如此。”赢政对左右内侍吩咐道“去布棋吧。”
“诺。”
吕不韦站起身,对着赢政说道:“那老臣就先行退下,不打扰大王的雅兴了。”
赢政摆了摆手“仲父慢走,政就不留您了。”
吕不韦行完礼,便转身离开了大殿,留下赢政和甘罗两人独处。内侍也已经布置好了棋盘,两人移步棋案,相顾而坐。
“赵高,你也退下吧。”赢政对身边的红发内侍说道。
“诺。”
赵高退下时,甘罗趁机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原来这就是赵高呀,难怪长得阴阳怪气,不像好人。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对局才正式开始,赢政执黑子,甘罗执白子。
赢政从棋盒里取出三枚黑子,看着对面矮自己半身的甘罗,似笑非笑地说道:“听说你每次下棋,都会先让对方三子,是吗?”
甘罗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取出白子,落在了中间的“星位”。
赢政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微怒“为何先行落子?你在戏弄寡人吗?”
甘罗丝毫不在意,看着赢政的眼睛,解释道:“甘罗下棋的确有让子的习惯,但并不会让所有人,唯有一个人我不能让,那就是秦君你!”
甘罗的话让赢政眼前一亮,继续问道:“为何你连仲父都能让,却不能让我?”
甘罗笑了笑“我是秦国子民,您是秦国的大王,是一国之君。天底下哪儿臣子让君王的道理?只有君王让臣子,所以甘罗才斗胆,抢先一步落子。”
“哈哈哈……”赢政突然大笑起来,将手中的三枚黑子扔回了棋盒,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甘罗“不过十岁,竟如此聪慧机敏,巧言令色,果然是神童。想寡人十岁的时候,还只是个贪玩的无知孩童。”
甘罗拱手笑道:“秦君有气吞山河之志,王霸之气于一身,而甘罗不过是脑袋灵光一点的黄口小儿,怎么比得秦君?”
“气吞山河之志……”赢政低声重复了一遍甘罗的话,样子看起来有些失神,双瞳中充满了异彩。
毫无疑问,甘罗的话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拍赢政马屁,但又拍得恰到好处,句句都说到赢政心坎,即便赢政心里也清楚,但依然非常高兴。
对于这种阿谀奉承的行为,甘罗本人也十分不耻。但没办法,他和赢政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相处,如果不能让赢政高兴,那就无法让自己在赢政心中留下好印象。要知道,人与人之间交往,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不愧是甘茂的孙子,甘罗,你很会说话。”赢政恢复常态,拿起一枚黑子,缓缓落了下去。
甘罗没有继续开口,举起白子紧随其后,落在了黑子的旁边。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下了起来,随着落子越来越多,棋盘的战局也逐渐显现出来。
赢政拿起一枚黑棋,但迟迟不落,而是看着甘罗开口问道:“甘罗,你说说现在这大秦国到底是谁在做主?”
甘罗抬起头,刚好对了赢政的视线“甘罗只是一介布衣,朝堂大事不敢多言。”
“那寡人就换一个问题,你是相国大人的门客,寡人想知道在你的心中,寡人与相国大人到底孰轻孰重?”赢政说完,落下了手中的黑子,棋盘的战局瞬间发生变化,甘罗的白子被吃死了一大片。
“哈哈哈……”赢政笑出了声“白棋败局已定,看来你的棋艺也不怎么样嘛,或者说,你是在故意让着寡人!”
说到这里,赢政收敛笑容,面如沉水,如同猛虎般死死地盯着顾北风,想知道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