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还是雨。
南郁在落地窗前坐着,窗帘没有全拉,只留了缝隙,能看到楼下的梧桐树。
司允过来的时候她在发呆,给她递水杯,她没有接。
“南郁,喝点水。”
了,她才照做:“谢谢。”
抿一口水,冷热不自知。
“今的雨不会下很久,雨停了,我们就去公墓。”
“……好。”
楼下有车声,有人来了司家。
司允想了一下:“应该是双胞胎来了,奶奶让他们过来陪你。”
“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她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就这样。
“好,”司允把她手里的杯子收回,“我去跟他们,有事叫我……”
南郁木木点头:“好。”
门关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玻璃窗上,雨滴飞溅,在玻璃上凝成水珠慢慢滑落,蜿蜒出痕迹……
她抬手,指尖随着水印勾勒,触觉是麻麻的冷,像静电。
沐辞,他怕冷。
她好像也有点怕了……
……
午饭过后,雨才停了。
双胞胎没有多留,南郁真的没有见他们,但他们从南家把七月带过来了。
然后在窗前坐了一上午的南郁,在七月舔她垂落在身侧的手心时,才偏头去看它,她很久没见它了,胖了不少,还记得她。
七月跳到她身上,绒绒的毛,软软的,很暖和。
“七月……”
一出声,才知道自己已经哽咽了。
可她的悲伤,一只猫怎么会懂呢?
泪水滴在胸前的玉上,七月去舔,应该是不喜欢那个味道,白白的爪子拨了拨,然后蜷缩在南郁怀里,眯上了眼。
司允进来看她的时候,她笑了,虽然不是对他笑的,但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视线看向南郁怀里的猫,他知道,这是那个男孩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
“南南,我们可以出发了。”
她抬头,下颚有了浅浅的棱角,从北城回来的第一,她就瘦了。
“……好。”
她应声,低低的,怕吵醒七月。
……
阴雨绵绵,公墓的人很少。
司允站在她旁边给她撑着伞,南郁手里是一本厚厚的相册,那是付司哲上次成人礼送她的礼物,她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后来他走了,她把自己关在香榭别墅七,第一的时候,她才看了。
照片是之前南郁让付司哲删掉的那些,他果然有备份,苦笑,石碑上的男孩璀灿如阳光,可惜,是黑白的。
“我一直不敢来看他……”南郁着,“那七,我也不敢闭眼……一闭上……都是他……”
“你,人死后……会去哪儿?”
“会变成回忆。”司允回答着,怀里的郁金香被雨打湿,“美好的回忆。”
南郁浅笑:“你是学医的,我以为你会得更正经一点。”
“因为世界太现实,所以才需要言语上的浪漫和温柔。”
南郁接过司允怀里的花,放到碑前,顺带着,用袖子擦去照片上的水。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起身有点急,眼前黑了一瞬,差点摔倒,司允眼快,伸手托住了她的腰。
“慢点。”
应该是拿过郁金香的原因,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南郁躲开了他的触碰:“谢谢。”
头顶的伞往她那边偏移:“没关系。”
他们之间更多的时候是谁也不话,就像现在这样。
“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可以陪你去。”司允着,等她的回答。
这么一,南郁凝眉思索着,眺望远处,灰蒙蒙的一排,萧瑟肃穆。
她:“我想去见一个人。”
“谁?”
“沐婉莹。”她看向他,“我想见她。”
司允点头:“好,我带你去。”
……
桐城的看管所,离公墓不远,开车只要十几分钟的车程。
司允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见沐婉莹,靠司这个姓就可以。
女人披头散发,穿了灰蓝白条的囚衣,她很狼狈,手上的金属链条叮当作响,指尖的鲜红已经剥落,应该是她自己弄的。
沐婉莹没想到是南郁来看她,隔着玻璃,她狂笑了很久。
相对于她,南郁没有什么表情,她拿过手边的座机,把话筒贴近耳边。
沐婉莹笑够了,眼尾通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语气平静地没有波澜,“我想知道,您这样做,后悔吗?”
“后悔?”女人笑得咳嗽起来,“南家的大姐,司家的掌上明珠,屈尊降贵来到这里,居然是来跟我这个弑母仇人聊人生的吗?”
呼吸深深:“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
“我当然后悔!”沐婉莹变得狰狞,“我后悔当初怎么就杀了司敏年一个!我应该连带着你一起杀掉!不然沐辞,那个白眼儿狼!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敢招惹我!如果没有你,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对,如果没有她,付司哲也许就不会死……
“不过,这样也好……”沐婉莹情绪稳定下来,她翘手打量被自己毁得差不多的指甲,“死亡,我倒是期盼了很久,你得帮我谢谢我的宝贝儿子,就,我会在地狱等着他……”
“你不会死。”
这件事是司允在来的路上告诉她的,他,这是沐辞离开前和老太太提的要求。
“什么?”沐婉莹瞪着眼,不知是笑是哭,“我不会死?你在笑吗?我怎么可能不会死!”
南郁眼瞳颜色很深,现在背光,眼底漆黑一片,空洞冷漠,嘴中轻吐,像深渊的审牛
“司家不会要你的命,你会永远关在这里,在潮湿昏暗的空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沐婉莹,你还是一无所有了……”
“碰!”
女饶双手拍打在玻璃上,一直站在南郁旁边的司允立马把女孩护在身后。
“凭什么!凭什么不杀我!司家不要我的命嘛!司敏年就是我杀的!还有那个叫付司哲的男孩,也是我撞死的!
“你们不能这样关着我!你们应该杀了我!杀了我啊!!!”
她像从地狱爬出的恶煞,发丝蒙了脸,双手无助的拍打着玻璃,眼球已然布满了血丝……
南郁把她此时的凄惨都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报复的快感,她以为这样做自己会开心一点,没有,她开心不起来。
司允已经不忍看下去了,他拉了女孩的手,劝慰着:“我们走吧。”
她没有话,他当是默认。
刚走了一步,南郁又回头拿了桌上没放好的话筒,重新贴在耳边,也不管沐婉莹能不能听见,眼神坚定: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她着,隐隐发抖,“沐辞,才不会下地狱。”
就算会,她也会把他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