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Z终究无法当着琉璃的面说出来。

“我先走了。”

Z站起身，脚无意的踢到了茶几，茶杯猛的滑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琉璃的指尖猛的一颤，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没有，也不会有。

她做的事情，犯下的错误，已经酿成，就像这破碎的茶杯，再也无法修复回原样。

十四岁那年，就是个错误。

琉璃垂下眼眸，身体背过去，不再面对Z。

“我就不送了。”

琉璃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蹲下身来，用双手一片一片的捡起地上的碎片。Z伸了伸手，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了。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呀？”琉璃这里的“我”，用的是安雨的身份。

Z走到门口的脚步忽然一个踉跄，他偏过头，看到女生已经收拾好所有的碎片，站了起来。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生的背影竟有些苍凉。

这个苍凉，是从未出现在安雨身上的。

安雨一直以来都是积极阳光的，而这个小姑娘，好像一直都隐瞒着自己的心事。

他从未看懂过，也不会知道琉璃生来就忍受着命运不公。

印象里的琉璃，好像从来都是阴沉沉的样子，不爱说话。

“或许吧。”

Z握紧了拳头，如果是因为她，他还会坚守自己的正义吗？

Z不知道。

或许这就是他对琉璃的感情，如果是她，他真的会放弃自己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信仰。

琉璃不知道，这句话是Z以对琉璃的口吻说的，而非安雨。

直到Z来到和泠竹约好的地点汇合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份迟了十年多的感情。

他为琉璃破了人生的第一例——二十二岁的他把琉璃捡回了家，养了四年。

琉璃是他一个人的偏爱和例外。

“怎么样？”泠竹从暗处走来，冷漠的眸子将Z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我信你，但是……能不能给她一次机会？”

Z的声音低了几个度，几乎带着些恳求。

“我答应过她的族人，要把她交给画皮师一族来处理。而现在，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泠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甚至隐隐有威胁Z的意味。

她在警告他，别想帮助琉璃做一些手脚。

Z也明白，眼前这个安雨……恐怕早不复当初那般了。

“我会……阻止她继续错下去的，但之后，我如果要救她出来，你不许阻拦我。”

泠竹危险的眯起眸子：“你认为……你有立场替她跟我说话？”

Z转过身，身体隐隐颤抖，他在隐忍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半晌，泠竹语调轻松的一口答应下来：“随你便。”

反正后面的事情雨她无瓜。

“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弟。”

Z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扬起一抹笑回望着泠竹：“……还有捡回了她。”

这个世界从不会有生来就坏的恶人。

Z一直坚信。

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深渊的背后隐藏着救赎的天使。

他是琉璃坠入深渊的由头，也是琉璃背后一直存在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