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阿令从来都晓得，茫茫红尘三万丈，她从来都没有福气去邂逅一个她真心想嫁的人。那样美好的期待，那样珍重的喜欢，她哪里值得有？

同样都是遇到那么好的沈复，顾简能为他放弃一切的求一个厮守，而她想的，不过是慕其皮囊骨相，想要荒唐一番而已。

这样的她，哪里配得上与人真心相交，相濡以沫呢？

林落那么幽深，树影婆娑摇曳，雨后的星河光辉灿烂，月牙弯弯的，有些温柔，又有些冷清。

暂别了沈复，她踱着步子，穿过那一片她傍晚时走过的树林。

林间有枯枝落叶，也有星辰下隐隐约约的深翠色的叶子，脚下的路被雨水浸润，踩在脚下软软的。

或许是师徒之间心有灵犀，不必费心寻找，只是循着自己的心意随意走着，不过多久就寻到了他。

在她汲水的小溪边，赵旭慵懒的坐在满是鹅卵石的滩涂上。

溪流水光粼粼，衣袍静如深潭，他低头看着溪水，看着水面荡漾的涟漪，看着水中浮着的一轮朦胧的弯弯月影，与静谧的夜色深流难得契合。

阿令坐过去，并肩坐在他身边，仰着头低声说，“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为师特意烤了山药莲子糕，要不要趁热尝一尝。”

赵旭看着溪水，缓缓的摇头，声音低沉的说：“不想吃，没怎么有胃口。”

阿令从身后拿出盛在白瓷碟里的糕在赵旭面前晃了晃说：“这可是为师亲自给你烤的，你舍得不吃吗？”

阿令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烤的颜色淡黄的糕凑到赵旭嘴角，撒着娇软软糯糯的说：“好歹试一下嘛？为师这次烤的还不错喔。”

烤的浓浓香香的糕就放在嘴边，赵旭犹豫的向前凑了凑，咬了一小口。

虽然口味一般，但确实比晚膳时阿令塞给他的那一块要好吃的多……可见他从来不擅庖厨之道的师父这次是用了心的。

咬完以后，筷子还停在他嘴边，阿令也似乎没有放下的打算，一直端在那里，等着他吃第二口。

他连忙将剩下的大半块糕一口咬到嘴角，胡乱嚼了嚼咽下去，接过阿令手里的筷子说：“一直这么端着，胳膊酸不酸？”

“酸啊。”阿令歪着头甜甜的笑着，“特别酸，现在整条胳膊都是又累又麻。”

“有这么严重？”

“嗯嗯。”阿令点头，“你都不知道为了烤这几块糕我一直端着胳膊翻来翻去，生怕再给烤糊了。”

赵旭很感动的看向阿令，“那我给你捏捏？”

阿令往他身边挪了挪，紧紧贴着，将头靠在他肩上认真的说：“那你先吃完，为师的心意可不能浪费哦。”

“好。”赵旭拿着筷子认真的吃起来，烤过得山药莲子糕甜甜的，可嚼在嘴里整个人都柔软起来。

“赶了一天路，累不累？”

赵旭摇摇头，“不累……就是心里不痛快。”

“是因为沈复？”

赵旭点点头，“你对他有点太好了，我有点嫉妒。”

“所以才跟为师使小性子吗？”阿令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团了团赵旭的头发说：“傻徒儿，为师那不是对他好，那是客套，他不过只是个同为师有几面之缘的外人，本就不亲近，如今一路同行自然是要客气一些，有礼一些。”

“那既然把他当外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去宜州？”

阿令伸手环抱住他的腰，黏在他身上凝神望着他说：“不是我要和他去宜州，只是我要去宜州见得那个人同他相识，所以才相邀着一起去的。”

“真的吗？”赵旭问

“真的。”阿令：“乖徒儿，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徒弟，是我唯一的徒弟，在我这里，你比那些人都重要的多，那些露水情缘，对为师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为师在乎的是你，为师将来会长长久久的陪着的，也是你。”

“我知道的。”赵旭小声说

阿令诚恳的点头，“为师晓得你不喜欢他，也不要同他多亲近，只要客气一些，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就当是锤炼一番自己的心性，为人在世，并不是只需要同自己喜欢的人打交道，沈复这个人啊……你即便再不喜欢也终有一日要面对的，既然如此，那为师陪在你身边，同你一起面对不是更稳妥一些吗？”

赵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面对沈复，只是听阿令靠在自己肩头细细的说话时觉得很安心，很舒快。

觉得他的师父这么许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去面对什么的时候，既庄重又认真。

阿令合上眼睛轻轻的说：“为师要走的路很长，将来要遇到的人也会很多的人，有为师厌恶的，必然也会有为师喜欢的，为师会同他们亲近，可终究都是萍水相逢而已，为师的徒弟只有你一个，无论他们如何怎样，为师最在乎的始终都是你。”

“那师父以后会嫁人吗？”赵旭伸手环过阿令的腰，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

“大概是会的。”阿令静静的说：“为师同你一样，自小身上就担着一桩婚事，等为师了结了师门中事后，若那个人还想娶为师，为师自然也会履诺嫁与他。”

“那师父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比我怎么样？”

阿令笑了笑说：“为师还没有见过他，不过为师猜想，那人应当与你差不多吧……”

“那师父以后会不会很喜欢他？”

“不会。”阿令认真的说：“即便他再好，在为师心里也绝不会越过你。”

阿令抬起手挠了挠赵旭的下巴说：“为师再怎么为色所迷，远近亲疏还是分得清的……同那些男子花言巧语的说些好听的，不过是为了调弄些情调而已，而你却是为师最后一个亲近之人了。”

赵旭满意的笑了笑说：“幸好我是做了你的徒弟，若是做你的夫婿岂非有些惨淡吗？”

阿令在他肩上蹭了蹭以示对他调侃的不满，然后轻哼了一声说：“为师生的这么好看，能同我又婚约，自然是别人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