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令在屋里将自己收拾的很妥帖又将赵旭的课业安排的很妥帖之后就别着自己的听雨笛悠悠然出门坐上了停在清晖别院外的马车。
驾车的是那个来送帖子的小姑娘,小姑娘清秀俊俏的握着小马鞭要扶阿令上马车,阿令摆摆手跳上去,然后笑嘻嘻的问候:“两年不见,小七已经升作主事了?”
小姑娘叫顾七秀,是顾简来宜州后买的丫头,同阿令从前见过几面,年纪轻轻做事稳妥,很得顾简看重。
顾七秀理了理挂在腰间的主事玉牌,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对车里的阿令喜出望外的说:“令姑娘还记得小七?”
“当然。”阿令笑着说:“前两年我来宜州时尝过你烹的荷露茶,味道还不错。”
“阁中的槐树下还埋着几瓮去岁新收的荷露,姑娘若是喜欢,小七再给姑娘烹啊!”
阁是竹间阁,阿令两年前来时顾七秀还只是个顾简梳头施粉的丫头,两年不见她就已经变成竹间阁诸多内务的掌事。
两年前竹间阁还在城西一处僻静雅致的竹林后,两年后却已经被此间的主人迁到了城东。
盖的是一间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阁楼,一石一木皆是原原本本的复刻,连阁楼后的槐树都是请师傅移植过去的。
竹间阁的旧址是阿令选的,当年顾简离家出走来投奔她,她就出了银子,还从自己在宜州的产业里寻了一处风景别致地段又好的地产给她盖了阁楼,又私下托了巳无忧照应,幸而顾简争气,靠售卖脂粉垒了基业,这才渐渐有了现在的竹间阁。
至于顾简为什么要举阁迁往城东,阿令昨日一见就已明白的一清二楚了。
现在的竹间阁在城东临近主街又安静的一处小巷里,竹间阁的隔壁有一家“沉水书院”,书院的院长兼夫子是个风华绝代的公子,叫沈复,字繁之的那个沈复。
沉水书院和竹间阁之间原本隔了一道院墙,但据说在顾简搬来的头一日就使唤人将院墙砸穿,另外改了个月洞门。
若是闲暇时搬张躺椅坐在竹间阁的竹丛前,还能听到沉水书院学子们的读书声,若是听墙角的人耳力不错,比如顾简那样的,甚至还能听到沈复院长授课的声音。
沈复原来是个六艺俱佳的夫子,难怪琴弹的那样好,诗书读的那样好,气度与见识也那样好。
阿令到竹间阁时沈复就在隔壁的沉水书院授课,而顾简正伏在案头前神情专注的忙着摆弄一块面盘那么大的翡翠牌。
这种成色的翡翠每年会有十块从塞北之地运到竹间阁,顾简亲自篆刻,再送到竹间阁名下的铺子里点金镶嵌,翡翠上刻的是飞白书,书的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之名。
顾简前几年曾折腾过什么竹间绝色榜,大约就是将这世上十个最负盛名的绝色之名刻在翡翠牌上,等到每年初雪时彰示在竹间阁外。
而顾简现在刻的这块翡翠上正好是康萍湘的名字,评语依旧是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虽然不太喜欢康萍湘的人,不过顾简似乎对人家的脸和人家跳的舞还颇为认同,又或者是康萍湘这些年往竹间阁塞的银两很是可观,所以才能让顾简饶有风度的往绝色榜上刻她的名字。
刻翡翠牌的顾简趴在桌子上,低着头,神情专注,瞧不见正脸,但青丝高束,脖颈纤白如玉。
而后神情专注的顾简在一抬头看到阿令时,险些将手里的锉刀砸到扶着翡翠牌的手上。
她气愤的窜到阿令面前说:“从澄州到宜州,就那么几里路,你怎么能走了三个月?我可是七月盛夏写信约你来的,你至于走到这个时令才到吗?”
阿令很不客气的坐到顾简坐过的位子上,笑着点头说:“那没办法,鸽子会飞,我只能骑马,自然赶不上你传书的速度了。”
“那你自己走的慢为什么要拖上我们沈复?”顾简气势汹汹的瞪她。
不是因为她来迟了闹脾气,是因为她拉着沈复一起来迟了才生气,很好,阿令果断的说:“让你提前尝尝相思之苦啊。”
阿令说完,挑着眉打量着顾简,指了指她眼角的擦痕问:“伤的这么体面,又出去和人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会情敌。”顾简一边辩驳一边不忘向阿令吐苦水,“这年头外面的小姑娘真是轻浮浅薄,只瞧见我家沈复的一张皮囊就死缠烂打的追到家里来。”
“所以你这是在沈繁之的书院门口演了出二女争一夫吗?”阿令调侃她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就算是揍人也不能在自家门口动手啊。”
顾简的言外之意是她同沈复是一家人,沈复的书院自然也是她的书院,不过阿令却若有所思的点头说:“也对,毕竟书院隔壁就是你的竹间阁,打坏了你的宅院可就得不偿失了。”
阿令弯着眉笑着说:“简简不愧是生意人,真是算的一笔好账。”
顾简拨了拨桌上东西,对着阿令的面坐到桌子上说:“你这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是专门来挑我刺的吗?”
“不是啊。”阿令一挑眉言笑晏晏的说:“我这千里迢迢的自然是你求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