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走上前,不解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诶,你手上是什么?”安宁一脸疑问地接过帽子,但被他的手吸引住了。
他手上还有病号服上都是黑黑的如同尘土一样的小颗粒。像火药一样细细碎碎地撒着,在白色床单上显得格外突兀。
“活性炭。”
他随意的掸了掸衣袖,吹了吹。拿起桌上的湿巾,开始擦手。抬眸看了看对面的安宁,唇角微弯。
一个东西突然飞过来,安宁敏捷地一只手接下。
湿巾?
安宁抬头,却见他帅气的脸上略带笑意。然后,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安宁略微一愣,背过身去。
难道脸上有东西?不会呀,出来的时候好好的。
脑袋里突然闪过他刚才说的,活性炭!
安宁低头,脚下不正是一包活性炭吗?但那包活性炭好像开封了,洒在地上了些,黑黑的粉尘勾勒出她的脚印轮廓。但那么一大包,还不足以撒完,那剩下的?
安宁几乎没有迟疑就摸向她的头发。
“你为什么把窗台上放包活性炭?”安宁立刻转身,床上那人还略带笑意,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给她帽子了。
“我对甲醛过敏。”他语气淡淡的。
“那你不能喷点香水?”
“我对香精过敏。”
“你有什么不过敏的吗?”
“我对空气不过敏。”
“……”
安宁不再说什么,好像也并不是他的错。但是她莫名地还是有些上火。
床上那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抬眼看了看站在窗边的女生。她脸上的黑印已经被擦干净了,脸色绯红,一身素衣,映在窗户外边朵朵花团里。
他微微咳嗽,移开视线:“把帽子带上,往左拐是洗手间。我这有洗发露,在抽屉最下层。”
“啪”门打开了。
“你这头上是怎么搞的?”郭文韬推门,一眼看见安宁头上的灰尘。
床上那人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我现在去洗。”安宁带上帽子,帽子带上去有些大,只好手拉着帽檐跑出门去。
郭文韬看着安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关上门。
把手里的一大包吃的喝的放下来,郭文韬搓搓手做到病床一脚。
“小羽?”
床上那人扭头看着窗外,低低地回了声:“嗯。”
“我不知道你到西城了。”郭文韬拿了一个橘子剥起来,“我听你姑姑说你被西城大学录取了,到时候你可以住我那儿。”
郭文韬脸上的笑意不减,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床头桌子上。看到男孩的脸还是朝着窗外,他叹了口气,又拿起一个苹果。
“不用了。”
郭文韬削水果的手停下来,男孩脸上的疏离生生刺了他一下。
男孩的语气里还是听不出情绪:“我在这儿租了房子,就不去麻烦你了,不过谢谢你来看我。”
郭文韬叹了口气,盯着男孩的脸。
“你开学时学费就不要往你姑姑要了。”郭文韬伸进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我不需要。我的学费已经足够了,是我做兼职赚的钱,而且……”男孩弯下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
郭文韬拿着银行卡的手顿在空中。
“这些年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的钱。你的钱我一分没花。”男孩把银行卡摁到桌子上,声音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和苦楚,但很快隐去:“等我出院了,我把这几天你花的钱还给你。”
郭文韬手一颤,指尖搓着银行卡,然后手耷拉下来。眼睛里并未又任何怒气,而是越发地,卑微。
他张张嘴,看着男孩帅气倔强的脸不再说话。
走廊外面的安宁拉低帽檐,盖上额前的刘海。脚步飞快地走到走廊拐角处停下来。
洗手间就在前面,但是安宁没有进去。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笨,竟然忘记拿洗头膏了!
但是到底要不要回去呢,回去是不是有些尴尬,安宁想起那略带笑意的脸。
但是不回去吧,难不成要顶着这一头的灰尘回家。
小脸皱成一团。
“啊。”
头上突然一凉,黑发和着灰尘飘荡在空气中,安宁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头。惊慌失措地转身,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安宁,我们又见面了。”男人拿着手中的帽子,含笑对着面前的女孩。
“秦墨哥?”安宁的手渐渐放下来,头顶的污渍毫不给面子的顺着头发丝向下落。
“你这头发是怎么了?”秦墨晃着帽子的手顿住。
这里是骨科的住院部,自己刚接到医院的电话一个患者要做手术,就马不停蹄地回到医院。刚从手术室初来,准备探望下之前的病患,没想到走过走廊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拉着帽檐在洗手间外转悠。
“炭粉不小心弄到头发上了,我准备把它洗了。但是,我没有拿洗头膏。”安宁忐忑地看了秦墨一眼。
自己的样子应该很糗吧,都怪自己多事,非要闲着开窗户。
“走。”
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住,安宁没有动。
顺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上看,秦墨一身白衣,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前。
手腕正他握着,微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没由来的,刚才在病房里那一幕又跳到脑子里,脸上似乎还有温柔的触感。
“去哪?”安宁对上温润的脸。
“去我办公室,洗手间的水太凉了,对女孩子身体不好。”秦墨注视着安宁,女孩还是低垂着眉眼,一副很乖的样子。
秦墨的办公室在住院部的一楼,干净的办公室里只放着一台电脑,一个简易的床铺,床铺铺着白色床单,被子折的方方正正。桌上一些日常用品。空气里微微飘着古龙男士香水味,掩盖了消毒水的刺鼻。
安宁站在门口。
“你先坐着,玩会电脑。”秦墨转过头,俯下身子,输入密码把电脑打开。
安宁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的看着正在热播的一部剧。身后水龙头打开,冲水声响起。
她回过头,正好看到秦墨正在脱他的白大褂。
冲水声停下来。
“安宁,水放好了,过来试试水温。”
安宁走过去,看到秦墨笔直颀长的身影正站在洗手池旁。
白大褂随意搭在一边,身上只穿着白衬衫,领口微微张开,袖子被挽起来,漏出古铜色的结实的半截手臂。那只手正滴着水珠。
脑子里忽的蹦出一个词: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呼……”都什么鬼,安宁呼口气,向洗手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