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餐之后,莫娜在厨房忙着清洗餐具。
可她忽然动作一顿,有些失神的将沾着水的手隔着衣服紧紧地握住胸口上的戒指,她打从下午察觉老师的异常起,她就有些心神不宁。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忙活自己手中的事情强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
等忙完一切从厨房出来后,天色已暗,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鲸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摊开自己的魔法书开始复习今天的所学,忽然她听到身后似乎有些声音。
她转过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老师正拄着拐杖站在身后的房间门口的阴影中,默不出声地看着自己。
“老师......?”
但奥德·威克微微的叹息一声,只是关切地叮嘱她:“早些休息吧!莫娜。”
“好的老师!晚安!”
奥德·威克拄着拐杖离开了房间,莫娜重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继续投入了专注的学习当中。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已入深夜。
即将耗尽灯油的火光逐渐微弱,该休息了,莫娜疲倦地揉揉眼角合上魔法书站起身吹熄桌边的油灯,准备上床休息。
可她忽然听见小屋窗外传来一阵细微地响动,而且正在急速地靠近。
什么声音?莫娜心中顿时紧紧一跳,困倦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她立即警觉地跨步跑到窗边向外瞧了瞧。
浓浓的夜色中,街角远处一队手持长矛,将自己浑身包裹在盔甲内的士兵举着火把和冷冽的武器径直向小屋而来,伴随着跑动他们的盔甲锵然作响。
莫娜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家伙可能来意不善,她连忙将桌子上的魔法书合上,从桌边的抽屉里抽出一条麻布缝制的背带将它挂在书脊上的铜环,然后将厚重的书籍斜背在身上迅速离开房间寻找她的老师。
她刚踏出房间门,就看到自己的老师已经站在了门外走廊的不远处,她慌忙地跑过去,“老师!外面......”
“我已经知道了!”奥德·威克冷静地安抚她:“原生会的那群老鼠找过来了,别害怕莫娜!听我说,带好你的东西,我会立即送你离开这里!”
“那您怎么办?”
巫师却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只是郑重地告诉她:“离开黑石城以后立即前往阿德莫拉,去寻找瑟玛,他会照顾好你!”
莫娜焦急地抓住老师的衣袍狠狠地摇了摇头:“不!您和我一块走!”
“别傻了孩子!我已经老啦!根本就走不动了,你快走!别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老巫师悲伤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我本想再教导你一段时间,但......”
话音未落他的腰身已经被莫娜紧紧地箍住,莫娜哽咽地冲他低声祈求:“老师!别离开我,求您!”
老巫师无奈地将右手中的拐杖丢在一旁,叹息着蹲下身子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将她拥入怀里:“总有这么一天的莫娜!你要更加坚强,听我的话!我会送你立即离开这里,你不能停下,一直往北边走,只要到了阿德莫拉你就安全了,瑟玛正在那里,他会为你提供帮助,你记住了吗?”
莫娜泣不成声地咬着牙用力摇了摇头。
“莫娜!答应我!”巫师大声地斥责这个固执地孩子:“别忘记我曾对你说的话!带着白戒!去找瑟玛!”
“老师!”莫娜啜泣着说道:“我.....我答应您!呜呜呜......去......阿德莫拉,我会的!我答应你!”
“好孩子!”奥德·威克满意地摸了摸莫娜的头顶,然后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起身,开始念诵特鲁克文组成的咒语。
一道蓝色光华闪耀!魔法阵在莫娜的脚下出现,老巫师的长袍衣摆被能量卷起的微风吹的猎猎作响,闪烁的光晕中巫师的额头布满细细的汗水,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原本信手拈来的传送魔法却令他瘦弱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
莫娜站在魔法阵当中失控地大声哭喊,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我爱您!老师!我!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教诲!”
“我也爱你!小傻瓜!”巫师露出一丝不舍地微笑。
这是莫娜从自己老师口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耀眼的蓝色光芒最终将她的视线内的一切扭曲,尘埃落定,眼前老师的身影和熟悉的小屋已经消失不见,她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小巷,举目四望,这似乎是黑石郡的尾街。
莫娜心中一痛,老师本该将她送至城外才对,难道他的身体已经衰弱至此了吗?
恍然间她记起老师的叮嘱,于是立即咬着牙一把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强忍内心的悲伤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疯狂地跑去。
--------------------------------------
奥德·威克送走了自己的学生后虚弱地依着墙边无力地喘息着,他的额头细汗密布,苍白的脸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但巫师依旧颤抖着枯槁的双手理了理自己微微凌乱的长袍,然后神情坚定地拄着拐杖缓缓地下了楼。
伸手打开了小屋大门,他径直朝着气势汹汹的造访者们走去。
门外将小屋周围包围得密不透风的士兵们分开一条道路,两个人影走上前来,来者正是黑石郡的领主葛列·格里以及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神秘人。
但奥德·威克对于那个神秘人可一点儿也不陌生。
呵!原生会的老鼠,即便远隔万里,他们身上散发的腐朽和黑暗的气息都能让奥德·威克轻而易举地认出他们。
“原生会第五使徒——埃达向您问好,夜安,白戒之主!”黑袍之人取下自己的兜帽,却是一个拥有一头金发并且长相十分年轻的俊美男子,他十分恭敬地对奥德·威克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然后优雅地开口:“看来您对我们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唯一令我意外的是,数百年来侍奉七神教会的黑石郡葛列家族什么时候竟然也沦为了邪神们的走狗!”老巫师丝毫没有理会埃达,而是对着身着华袍的贵族大声斥责:“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随您怎么想,巫师!”领主葛列·格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可要我说,您现在的处境更该值得您操心才是。”
“你们想要什么?”老巫师望着埃达。
“瞧瞧,这就是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我们目的很简单,您手中那枚传说中的戒指,时光之摩拉。”第五使徒面带优雅地微笑:“据我所知,您不久前在夏顿使用它杀死了我们的一位成员,这可给我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奥德·威克拄着拐杖不屑地冷哼道:“看来索隆的下场并没能给你们足够的教训!”
“索隆的失败源自他的狂妄与愚昧,而我与他不同。”猩红的光芒闪耀,埃达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骨质的短杖握在手中胸有成竹地冲着巫师说道:“况且,据我所知,为了对付索隆,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哈!尽管放马过来吧!一群老鼠!让我瞧瞧你们的能耐!”巫师愤怒地将拐杖丢在一边,伸出双手对准了四周蠢蠢欲动的敌人。
“放聪明些吧!巫师!我的建议是,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而作为交换,我们会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领主葛列·格里挥了挥手,手持长矛的士兵立即将武器对准了奥德·威克。
“等等!”埃达皱着眉,瞧了瞧奥德·威克空空如也的两只手背,他心头一跳!连忙沉声询问身边的贵族领主:“我记得你提到过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额......是的埃达大人,根据我们的情报,的确有一位女孩与他生活在一起,这有什么问题吗?“葛列·格里不解地问道。
“蠢货,快派你的人去找!!”
“你们哪也别想去!”奥德·威克手里的魔力汇聚,一阵夺目的蓝色光环以他的脚底为中心将所有人牢牢笼罩在当中。
“这可不由你说了算!”领主一挥手。
几名士兵先身试卒一拥而上,企图绕过巫师冲进屋内,但他们还没靠近小屋的大门,就被强大的气流掀飞,七零八落倒在地上。
“一群废物!给我一起上!你们这些蠢货!”葛列·格里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够了!他交给我,你们立即去找那个女孩!”埃达手持短杖,诵念邪恶的咒文向三位真神祈求,很快他慷慨的主人立即回应了他,庞大的力量充斥他的身体。
埃达双目闪耀着可怖的红色光芒,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魔,红色光芒不断寸寸逼近,巫师的魔力立即受到影响,脚下的魔法阵瞬间一阵剧烈地闪烁,埃达用短杖虚空中挥舞,强大的力量不断压缩,他口吐污秽的诅咒:“毁灭!”
血红的光芒化为一根又一根粗壮的锁链如同蜿蜒的触手燃烧着可怕的魔火朝着巫师疾驰而去。
奥德·威克瘦弱的身躯就像一座高山一样屹立,毫不退缩,他将双手立于身前口中念诵特鲁克咒文,魔力汇聚下,神秘的奥术之环现于身前化为蓝色的光幕将他护在当中。
“轰!”
两股可怕的能量针锋相对的碰到一处,但显然相较于虚弱的巫师,使徒的力量更胜一筹。
魔环应声而碎,力量对冲的余波令年迈的巫师脚步踉踉跄跄地不断后退,衰弱的身躯最终被强大的能量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地。
趁着这个时机,埃达短杖挥舞,环绕在他身侧的另外两根猩红的铁索立即飞扑而去,如同锐利的长矛,恶狠狠地穿过了巫师的胸膛死死将他钉在墙上!
奥德·威克颤巍巍地抓着胸前的两根铁索费力地发出低低的喘息,口鼻不断溢出的鲜血将他的胡子和衣襟染得猩红,胸前洁白的衣袍被两根锁链燃烧着炽烈的恶魔之火烧的焦黑,破碎的露出里面的模糊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
士兵在领主的大声斥责下纷纷趁着此机会,冲进了屋内一通粗暴地打砸翻找,整个屋子里陶器玻璃破碎的声音、家具翻倒的声音、混乱的脚步声、以及木门被撞开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而埃达却注意到奥德·威克自始至终既不求饶也不说话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反而不断从口中传来一阵嘶哑的低笑:“呵呵.....呵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奥德·威克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蜿蜒的猩红沿着他的衣袍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绽放出一团团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