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麒在南城箭楼全幅武装的等待着,不时派人望着赵榛的大营,但是半个时辰过去,赵榛大营里没有一点动静,反而是北门处的大火越来越大,红焰直冲天际,南门的兵士都能看到了,不由得一个个人心惶惶,交头结耳,议论不止。
縻貹看得心躁,就走过去,向着刘麒道:“大公子,不如末将去看看南门的情形,免得……。”
刘麒摆手道:“还是再等等吧,我总觉得有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校飞奔而来,就跑上城头,气喘吁吁的跪倒在刘麒的身前,就道:“回大公子,贼人破了北门,已经大肆进城,邓大人被一个使刀的贼给斩了。”
縻貹就道:“那使刀的贼必是闻达,待我去斩了他,重夺北门。”
刘麒伸手拦住,就向那小校道:“攻城的可是赵榛大军的主力吗?”
小校就道:“应该就是,好多军马,都进了北城了,不过……他们只守住北城城门洞,却不向城里攻打。”
刘麒哈哈大笑,就向縻貹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赵榛在北门就是佯攻。”
縻貹怪眼翻白,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刘麒,心道:“北门失守,他们已经能进城了,就算是佯攻也该改了真打了,也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对方是佯攻。”但是嘴上不敢说,就道:“却请大公子指点迷津。”
“你看,北门已开,他们若是大军进城,岂有不全力进攻的道理,怎么会就守住北城门一地啊,必是只派了小股人马进城,我们只要大军压上去,就能把他们给逼出去,但是南城必然有失,那时内黄才当真不保了呢。”
縻貹实在忍不住,就道:“大公子,对方不管是不是佯攻,北门失守,他们都会改变策略,全力进攻北门,而现在的情形应该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调动人马赶到北门,我们只要把夺了北门的小股敌军给赶出去,就能夺回北门,重新守住内黄,否则等到他们大军进入内黄,我们再想夺回北门就难了。”
刘麒听这里,也沉吟不语,他坚持赵榛他们是佯攻,一来是舍不下面子,二来是怕縻貹走了,赵榛大军来攻,他没有办法应对,但是正像縻貹说得那样,一但赵榛全力攻击北门,内黄就守不住了,但是就这样让縻貹离开,他又心里害怕,不由得皱着眉头,就在原地来回乱转,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縻貹看得焦急,又催道:“大公子,时间紧迫,还请快下决断啊!”
刘麒被催得脑袋发疼,急中生智,就道:“有了,縻将军,你现在就点一支人马出城……。”
縻貹急忙摆手道:“大公子,赵榛既然敢来攻城,那营寨必然早有防备,我们哪里能打得下来啊,就算是我们能攻得下来,只怕他也并不把营寨放在心上,而不会带兵回援了。”
刘麒摇头道:“将军差矣,本公子不是让你去攻他的营寨,那是袁绍那样的蠢人才做得傻事,我的意思是你带着一支人马,就绕道北城外的大路,拦截赵榛的人马,他们的大军这会应该正在向着北城赶去,只要你把他们的大军拦住,城中那些霄小眼看没有接应,自然就退去了。”
縻貹听得都傻了,抱拳为礼道:“大公子,贼军不是还没有破城,而是已经破城了,内黄翻覆不过在一刻之间,此时还是守住内黄才是啊。”
“不必说了,本公子亲自去北门督阵,只要縻将军你能挡住赵榛的大军,也就是了。”
縻貹眼看说不得,只能听令,当下就点了五百马军,开城而出,绕路向北门大道而去,这里刘麒就命自己的亲信,也是他的族弟刘有财带着人马守在南门,而他自己点了三百亲信,就向着北门而来,在刘麒想来,赵榛营中不管是马扩还是岳阳都不是縻貹的对手,只要縻貹战败赵榛的援军,然后从北门杀回来,就可以把攻进城的闻达一路给歼灭,内黄还是在他的手里,而他这会带着人马过去,就是先守住北门大街,不让闻达的人马向前也就是了,所以向北门而进的路上,虽然一再有军卒报信,但是刘麒却并不着急,只是悠悠的坐在马上,缓缓向着北门前进。
縻貹带着人马出城,一路急行,就赶到了内黄北门外的大道,才绕过来,脚步声响,他向着内黄北门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刚刚从他的面前过去,正向着内黄北门赶去,縻貹暗自庆幸:“谢天谢地,总算把他们赶上了。”随后就一催马,向着那支人马冲过去,同时大声叫道:“贼军休走,你家縻将军来了!”
马军向前猛冲,眼看就要追到对面的人马了,突然一阵弦响,箭如落雨就向着他们射来,縻貹急提大斧舞弄开来,把射向自己的箭都给挡了开来,但是他身后的马军却是十几个被射翻在马下。
縻貹怒吼一声“好贼,竟敢暗箭伤人!”说着话用力鞭马向前冲过来,只是马才向前,四条绊马索一齐绷了起来,縻貹的高头卷毛黄连跳三条绊马索,被第四条绊住,就向前倒去,縻貹大斧子向前一探,用斧枪撑地,给高头卷毛黄借了一点力量,高头卷毛黄的两条后腿猛的用力,就在原地人立而起,强自立住了。
“好马!”随着一声赞叹,傅红拍马过来,就在縻貹面前拉住了血点子斑龙兽,看着縻貹把马控住才道:“你就是那个疤面虎吗?”
縻貹上下打量打量傅红,沉声道:“就是你家爷爷,你这婆娘是什么人?”
傅红冷笑道:“你是哪家的爷爷?我是你姑奶奶!”说着话催马过来,轮起大槊劈头盖脑的拍了下来,縻貹举斧相隔,两柄昆仑槊一前一后的砸在斧上,縻貹高大的身躯在马上不由得猛的一阵摇晃,就连他身下的高头卷毛黄都跟着向后连退了数步,这巨大的力量拍得縻貹脑袋嗡嗡直响,不由得叫道:“好力量!”
傅红也是哈哈大笑道:“你不错,接了我两槊没有把兵器丢了,有几分实力,却再接我一槊,说完轮槊又砸下来了,縻貹急带马闪开,随后一斧子向着傅红的脑袋劈去。
傅红左手槊向外一格,右手槊就向着縻貹的肋下刺去,縻貹万没想到傅红出手能这么快,急扭腰歪身相避,大槊擦着他的腰肋过去,把腰部的甲叶子都给刮起来了,一片片像迸飞的鱼鳞一样向着四下里飞开来。
縻貹又惊又怒,就轮开大斧小心的和傅红拼斗在一起,三十几个回合过去,縻貹被压制得手忙脚乱,几乎没有招架之功了,而这个时候,赵榛带着第三路人马到了,立刻冲了过来,岳阳一马向前,把胸中的闷气都发泄到内黄军的身上了,大枪过处,死尸横飞,内黄军先还抵抗,但是被岳阳杀死十余骑之后,再也挡不住后面赵榛人马的冲击了,全军溃散,向着四下里败去。
岳阳也不去追,只向着赵榛道:“王驾千岁却不要动,却看小将上前拿贼!”说完催马向前,对着縻貹拧枪就刺。
縻貹本来就支撑困难了,岳阳一枪刺过来,他怒骂一声,急闪身躲的时候,被紫金蟠龙枪刺破战裙擦着大腿过去,就擦出一条血沟来,疼得縻貹怪叫一声,拨马就走,高头卷毛黄放开四蹄,好像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走了,傅红就催座下血点子斑龙兽跟着追了下去,岳阳也要追的时候,赵榛沉声道:“岳将军回来,我们先进内黄才是!”
岳阳这才不甘心的带马回来了。
縻貹在前面跑,傅红在后面追,两匹马翻蹄亮掌,追风掣电的跑着,縻貹先还沿着城跑,想着回南城门入城,可是跑了不多一会就见血点子斑龙兽的速度不在他的高头卷毛黄之下,再跑下去,非让傅红追上不可,于是一咬牙就调转马头,向着一处两坡相夹的谷地跑去,想着利用地形把傅红给甩开,但是傅红竟然对他跑得路线也清楚,一点不落的跟在后面,还是不能甩脱。
又跑了一会,两匹马的距离只有三个马身那么远了,甚至傅红的大槊已经能碰到他的马尾巴了,縻貹暗自叫苦,心道:“这么跑下去,那恶婆娘追上来,我这条命,只怕就要没了!”他正想着的时候,道路变狭,马身子几乎就贴到右边的高坡了,突然一个人在坡上大声叫道:“马上那个,往左边走!”
縻貹来不及分辩这声音来源,就拨马向左而去,傅红的马跟着过来,也贴到右边的高坡边上,一块大石头立刻就从上面滚了下来,向着傅红和血点子斑龙兽砸了下来。
傅红听声回头,怒吼一声,双槊交叉,双腿就一磕马肚子,战马伏身卧下,傅红双脚踩到地面,这会大石头也到了,轰的一声,就砸在两柄昆仑槊上。
大槊咯吱吱直响,弹性十足的槊杆就向后弯曲过来,傅红咬紧牙关,身子随着这股劲也向后倒,那石头看着几乎就要压到她的身上了,她突然大吼一声,双手猛的一用力,两槊左右一拨,大石头就横飞出去,砸在左面的坡上,直砸进去半米多深,就镶嵌在坡上,血点子斑龙兽跟着长啸一声,立了起来。
傅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在这个时候,縻貹拨马回头,叫道:“恶婆娘,却看我来取你!”说着高头卷毛黄就向着傅红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坡上有人大叫道:“着!”随后一柄铁叉就从坡上掷了下来。
傅红挑飞大石之后,就双臂酸软无力,拿不住大槊了,就担在马上,手掌握着黑刀的刀柄,这会眼看飞叉下来,急一挥手,黑刀出鞘,只一刀就把掷下来的钢叉给削成了两段。
縻貹跟着杀到,大斧子轮起向着傅红劈了过来,傅红实在没有力量再挥刀了,就看着斧子下来,心里暗暗叫苦,谁知左侧坡子上一个声音响起:“着!”随着一颗石子飞来,就打在縻貹的脖子上,疼得縻貹身子一歪,斧子劈空,傅红知道有人救她,但是这会也没有工夫去找救命恩人,拨马就走,血点子斑龙兽也知道主人有难,撒开了四蹄没命的逃了,等到縻貹回过神来,早看不到人了。
縻貹暗叫:“晦气。”想要追下去,但是想想对面都是赵榛的人马了,只怕自己追下去这条命也没了,正在犹豫之间,对面高坡上下来一人,就行礼道:“马上可是刘豫将军的部下吗?”
縻貹就拱手道:“在下正是刘王驾下亲军统制縻貹。”刘豫这会虽然还没有得到金国册封为帝,但是已经自行称王了,他的部下都尊他一声刘王。
那人一笑道:“原来是疤面虎,在下夏侯成,本是江南方圣公的部下,江南事败,流落河北,早闻刘王英名,只是无有引见之门,刚才看到将军急迫,这才出手助战。”夏侯成是个乖觉的人,听到縻貹的话,立刻就改口也叫了刘王了。
縻貹就道:“原来是方圣公的部下,我家刘王长叹方圣公被奸人所害,这才亡败于宋廷之手,也长恨自己没有能在方圣公需要的时候前往解救,夏侯兄弟既是方圣公的部下,只要投效,必然会有重用。”说到这里,縻貹又长叹一声,道:“可惜啊,我是不能为夏侯兄弟引见了。”
夏侯成不解的道:“此话怎讲?”
縻貹就道:“我奉了方圣公之命,压运一批粮草去相州招兵,可是走到了内黄被伪宋信王赵榛的人马阻击,现在不单是我的粮草没了,就连内黄城也丢了,我如何有脸再回去见刘王啊。”
夏侯成就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听说刘王对有过错误的人,一向宽宏,将军可以先随小人到我山寨落脚,然后暗袭赵榛,只要再立了大功,刘王岂能不赦将军之罪啊。”
縻貹心道:“那是你不知道他大侄子让我丢了,现在刘麒的父亲刘豫的族兄刘广,正在京东路扫匪,刘豫岂能不给自己亲哥哥面子,到时候我回去他必要杀我。”不过这会縻貹也是没有去路,他转念一想:“不如就先和这个夏侯成去混几日,等到有了出路,我再走不迟。”縻貹这会已经不存回去再投刘豫的念头了,只是要投到谁的门下,他还要仔细考量,所以就向着夏侯成道:“那就依夏侯兄弟吧。”
两个人说得意浓,就成了一伙,说起救傅红的人,又上右边坡上搜了一会,却是一个人都不见,縻貹只怕傅红回去带了救兵回来,夏侯成也知道傅红是赵榛的手下,要是被赵榛知道了他的行踪,非下手抓他不可,于是他们也不敢久留,草草的找了一回,没有踪迹之后,就离开了这里,向雉头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