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内黄府堂之上,赵榛就坐了正坐,然后书案左侧坐着闾勍,右侧设一小几坐着记室孙定,身后站着杜兴,两边杨温、傅红、闻达、马扩、岳阳,乜恭、叶清各自分坐,这里叶清最冤,他根本不想来,但是赵榛为了能把琼英揽到手中,也不顾他的意见,硬把他给裹来了,他妻子安氏被青虹、青釭两个给绊住了,他实在没有办法走脱。
赵榛就看看帐下,想想自己月余之前,狼狈逃出金军大营,身边只有一个杨志护驾,现在却有了这许多部下,不由得露出几分得色,就道:“诸位将军,据探马回报,刘豫命部将俞万春率精兵三万,从大名府自东向内黄而来,又请金军所辖的常胜军大将王伯龙,自北南下,也向内黄而来,准备两路合围,把我军困死在内黄,孤与闾先生商议,决定放弃内黄,率军向东,于半路伏击俞万春,如果能胜,随后直接挥军向大名府进发,威慑刘豫,如果不能胜,则引军转向东南,进入博州,然后转路山东,诸位可有什么异议吗?”
诸将低声议论了一会,闻达就拱手道:“殿下,何不引兵向西,进入相州,那里幸免战祸,倒还有腾挪的空间。”
赵榛就向闾勍看去,闾勍开口道:“闻将军有所不知,相州不是完全没有战祸,只是几个县幸免,如果我们进入,那俞万春、王伯龙的人马也会跟着进入,相州的平静就会被打破,这样一来,那里的军粮还是不足以给我们弥补,而我军最终都是要转入山东,所以大军于其西进,不如向东了。”
杨温开口道:“那我军就这样没有什么大动静的走了?只怕也不能打出我军的名声啊。”
赵榛道:“所以我们引兵东向,伏击俞万春,只要打胜,自然就会声名鹊起了。”
岳阳不服的道:“我军虽然这次招幕了一些百姓,还有刘麒的人马,但是这些人还不足以为战,现在能打的不到五千人,只凭这点人就去挑战对方三万大军,岂不是以卵击石吗!”
闾勍道:“我军若是正面以对,自然是以卵击石,但是沿路伏击,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就算是打不赢,我们也可以从容退走……。”说到这里,闾勍又正色的道:“诸位,请你们记住,我们现在不是朝廷的人马,只是一支游寇,这样的兵马想得先是怎么活下来,然后才是怎么才能打赢我们的对手,我们就这样南退,不过就是引王伯龙的人马南下而已,而西去则成了引着刘豫和金兵进入河东路的先锋,只有京东路,那里原来就有金兵和刘豫的人马,我们进入之后,王伯龙只怕就会退兵了,而我们进入京东路之后,还有腾士元先生给我们的接应,我们可以行兵的选择就会多一些。”
诸将听到这里才不说什么了,赵榛看看没有异议了,就道:“那好,本王就下令了。”诸将坐着同时抱拳微微躬身喝了一声:“诺!”表示听命,赵榛就道:“孤受封安抚制置使,有开府之权,所以诸位都是我信王府的军将,以前的官职就此不论,尔今重行封官,本王特设信军一部,诸将都在信军为将,就以杨温为信军步兵总管,闻达为步兵副总管,掌管步兵,傅红为信军马兵总管,马扩为马兵副总管,掌管马兵,岳阳为亲军统制,亲卫中军,乜恭为监军司都虞侯,叶清为监军司虞侯,直接听从监军军师闾先生调遣,诸位听明白了吗?”他说到听明白了吗的时候,声音转厉,目光冷电一般的在众人的脸上划过,七将心下一凛,就都起身向上行礼,道:“末将知晓!”
赵榛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请闾军师给几位安排行程吧。”
闾勍起身道:“傅红、马扩,你二人率领马军,先走一步,每人带三份炒面,就向临漳进兵,声势做大,做出一幅我们要向西进兵的样子。”
傅红、马扩二人就出列道:“末将接令!”闾勍把手里的令箭给了他们两个之后,道:“临漳守军是刘豫的族弟刘春,你们只要惊动了他,就立刻化整为零,向东进兵,人马到大名府外的李固镇等侯消息。”
二将再次应诺,然后退开。
闾勍又道:“乜恭,你率一千人,就在河泛之地搭桥,要一天之内,搭成浮桥,让我大军过河。”乜恭没想到给他的竟然是这样的任务,虽然失望,但也不敢不接,就把令箭接了,道:“末将遵令。”然后又道:“回军师,那黄河东流之地,就是雉头泊,那里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只怕不容我在那里搭桥。”
闾勍沉声道:“你只管搭桥,不许多问。”乜恭被喝斥了再不敢说话,就自退下。
闾勍又道:“杨温、闻达。”
二人急忙上前,这一回闾勍却没直接说什么任务,而是走到他们二人的身前,把一个锦囊交到了他们的手里,道:“你二人点齐步兵出城,向东南行二十里,记住偃旗息鼓,不得有一点动静,最好出城的时候,连衣甲都不穿,分批出城,到了城外之后,再化零为整,然后打开锦囊,那时就知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了。”
二将面面相觑,心道:“如何我们就这么谨慎啊?”但是几天接触下来,都知道闾勍军令严明,也不敢多说,就接令离开了。
最后闾勍又道:“叶清!命你带辅军一部,就在城中制做炒面、炒米,七天之内,要把大部份粮食都变成炒面、炒米,以便运送,明白吗?”
叶清就道:“末将接令了。”满不情愿的接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若是不能完成,只怕都没脸说话了,只能老实的接令。
闾勍又向赵榛道:“殿下,就请您带亲卫一路,也是暗中出城,不过却不是现在,而是今天入夜。”说着他又拿出一只锦囊来,道:“您到了城外之后,也是向东南而行,不过不是二十里,而是十里,然后也依计而行。”
赵榛恭谨而起,双手环抱,就接过将令,道:“请军师放心,赵榛必不误今夜之事就是了。”
闾勍把军令都发配完必之后,又正颜厉色的道:“诸位,这军令已明,若有人不依令而动,那就不要怪某不讲情面了!到时不管是谁,一律依法行事,就算信王是军中之主,但是非及斩刑,也要亲受,论及斩刑,其中军官代受,人人如此,不得有失!”
众人齐声唱诺,杜兴却是脖子一凉,心道:“好吗,我这中军官还要替信王砍脑袋啊,这活可是太危险了。”
都安排完必,闾勍才向孙定道:“孙先生,你与我留守城中,等到叶清的炒面结束,再随辅军离城。”辅军是老弱残兵,还有招来的壮健妇人组成的,闾勍受到赵榛启发,就把一些不能打仗的壮健妇人引入了后勤,让她们炒米、炒面,做饭、做菜,比男兵干净细心的多了,而且还能省一部分男兵用于做战,另外这些妇人都是内黄招得新兵的家属,也不怕她们闹出丑闻,自有家人在军中管着呢。
众将就都出了府衙,一一行事,只有赵榛出来之后,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就把锦囊拿出来,上手就拆,吓得杜兴叫道:“我的大王,军师可是让我们出城再拆,您要是违了军令可是斩小的脑袋。”
赵榛忍不住笑骂道:“你那颗丑头,砍了去又能如何。”
杜兴苦笑道:“小人的丑头砍了去倒没有什么,但是小人没得嘴吃饭了,只怕要饿,那就没有办气服待大王了。”
赵榛不由得笑了出来,伸手点着杜兴道:“你放心吧,你那颗丑头孤还舍不得让人砍了下去呢。”说完又拿出一个锦囊,道:“军师给了孤两个,一个让孤出来就拆。”
杜兴这才放下心来,而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岳阳不由得有些暗暗失望,他本来想着,若是赵榛违犯了军令,到时候和闾勍起了冲突,看看究竟是哪方占得了上风,现在却要失望了。
赵榛把锦囊打开看看,随后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来,就向岳阳道:“岳将军,你带人马出城,就随在傅红他们身后,打着孤王的旗号,造出声势,到了城外之后,把旗号给傅将军他们,然后自行领军向东南而去,这一回要悄无声息,只走十里,寻处安歇,不得走漏消息,等着孤去找你。”
岳阳心中纳罕,同时对赵榛不把锦囊的内容相告也有些不满,但他是职业军人,颇有操守,就道:“殿下放心,末将都记住了!”然后自行离去。
赵榛又向杜兴道:“你带着你的人,护着孤王,混到叶清的辅军之中去。”杜兴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引着赵榛去了。
辅军虽设,但是并没有设主管将军,而就归监军司掌控,由闾勍督管,叶清是监军司虞侯,也是辅军当管之人,就点出来人,在他酒楼的火场边上,设下场子,开始炒面。
虽然辅军算上健妇有两千人,但是想要炒完那么多的粮食也是麻烦,一来人手不足,二来锅不够,叶清就给出了个主意,雇请本地的百姓,跟着炒,让他们把自己家的锅拿过来炒,条件是不给钱,但是允许他们百锅抽一,就是炒一百锅,可以拿回家一锅,锅底还可以归他们扫走,这个时候,粮食是最硬的通货,这点条件,就能救活不少人家的姓命,足以动人心了。
但就是这样,若不是叶清是内黄人,闾勍也别想雇来一个人,大家虽然看重粮食,但是更看中自己的性命,都知道他们帮了赵榛,只怕回头信军一走,金兵和刘豫的人马过来,就会报复他们,所以都不愿意来炒,是叶清一家家商量来的。
火场之上点了十几支明子,几千人就在那里炒着米面,辅军的人则顾不得动手,而是负责监督,免得一个看不见那些人就把粮食都给抄走了。
赵榛和杜兴两个都做辅军打扮,混在人群之中也不远走,就在叶清的身边,来回转悠着,耐心的等着琼英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