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动的瞬间,王小爱的双眼就凝视了过去。
果然,进来的的确是白蕗。
白蕗开门看见她没有表示任何的惊讶,仅对着她点了点头,就直走到了她的书桌旁,找起了吹风机。
而王小爱为了打破气氛,强笑着对她说:“蕗蕗,你一进来看见我一定很惊讶吧?毕竟我是在你后面才进去的。”
白蕗没有反应,继续专注地找着东西。
王小爱的嘴唇颤了颤,眼眶里的闪闪银光也快要不受她控制,想要争先恐后地跑出来遛一圈。
但她强撑着,继续笑着说:“我能这么快,说起来还要得意于我那风风火火,急性子的老妈。”
“从小她就要求我们不许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洗澡最多十分钟就得完成,否则就算身上还有泡沫,她也会亲自进去把人给揪出来。”
白蕗:“……”
王小爱低下头,眼圈泛红,咬合着微微泛白的嘴唇低声道:“蕗蕗,你答应过我老妈的……”
找到吹风机的白蕗身体一僵,然只沉默半刻,她拿出吹风机,关上柜门,面色不变的从王小爱身前走过,离开了。
寝室里一片寂静。
突然。
“滴……答……”
灰白花纹的大理石上出现了一滴水渍。
一滴,两滴,三滴……
不一会儿,渐渐形成了一小团。
王小爱蹲下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空荡的寝室里,就只剩下她小小不断颤抖的身影。
当白蕗再次回到寝室时,其他人也全都洗漱完毕了,十点左右,几人都纷纷上了床。
“你们还有人要做什么或者还要下来吗?要是都没有,我就熄灯了。”李雪儿站在下方看着坐在床上的几人。
杜欣欣:“关吧,应该没人要下去了。”
白蕗:“我没事了,你关吧。”
王小爱背对着几人抖开了被子,躺下盖好,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沙哑:“我也好了,关灯吧。”
“好。”
学生居住的宿舍一般采光都不好,灯一熄灭,除了有些许微弱的灯光从落地窗外的阳台上透露进来,几乎可以算是一片漆黑了。
然黑暗不过一瞬,几乎在熄灯的同时,立刻就有一束光照在了李雪儿身边。
抬头望去,就看见白蕗正坐在床上举着手机照向她。
李雪儿对着白蕗笑了笑,“谢谢蕗蕗啦,没想到你看起来冷冷清清挺高冷的,原来其实这么贴心的吗?看来你是外冷内热性的。”
边说还边朝着白蕗眨了眨烟。
“只是习惯而已。”白蕗晃了晃手机,继续道:“快上来吧,话再多,我就熄灯了。”
“别,我怕黑,等一分钟,我马上上去。”倏的一下,黑影一闪,李雪儿就已经爬到了上层。
见此白蕗什么也没说,看她到达之后就直接关掉了闪光灯。
整理好床铺,李雪儿最后说道:“晚安了,各位,明早再见。”
“晚安……晚安……”传出几声轻吟。
李雪儿也没在意,说完就裹进了被子里,闭眼睡觉。
而白蕗躺在床上,侧头蜷缩成一团,她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好似在看着什么,却又没有聚焦点,神色间透露出来的全是虚无与空洞。
自王小爱装傻充愣开始,白蕗就一直将她当成了空气,透明人。
说真的,她对王小爱之前的态度很失望。
对她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放逐,任性妄为,故意装傻求关注的做法最失望。
其实她答应照顾王小爱,很大的原因之一是她们俩其实是同一类人。
一开始她对王小爱的性格是非常欣赏的,因为她活泼外向,就算会被人误会她也依然坚持着自我,不惧外人的眼光,活的潇潇洒洒,
比起自己,她看起来应该要过的快乐的许多,而像她这样的女生,不论在哪里都应会是引人注目的一类。
所以当看见她怀着孩子气故意而为时,只觉得她不过是有点小个性,不太清楚分寸,少不更事而已。
也因此在郭阿姨临走前,让她照看王小爱时,仅只犹豫一会儿就同意了。
因为只有她最明白,不论是人前左右逢源的喧闹,还是人后心事无人诉说的冷落,她们这样的人,心里总会是一场空荡荡的。
好似自己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边外人,无论是面带笑意见人先露三分笑,还是面色平静地四处观望,在偌大的人群之中,就好像怎样也容不得进去。
而这时,若有一个人能真心实意的陪在自己身边,那将会如同一个人在广阔无垠的沙漠里濒临死亡时,突然看见了一方绿洲,如在炎炎夏日里尝到的一口冷泉,丝丝缕缕,划入荒芜的心田。
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待着那,让我知道有人陪着,就好。
以前,阮萌就是一直充当着这样的角色,两人无亲无故,但她却陪伴着自己走过了无数日夜。
现在,作为同类人的感同身受,也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力,让她能体会到有人会一直陪着她。
虽然自己不似阮萌那般会耍宝卖乖,但却会是一个最好的聆听陪伴者。
然而王小爱三番两次的行为,让她几次怀疑自己是否决定有误。
前几次还不算明显,自己也因她才离开家人的原因,所以就不予她计较,但她却好似不知收敛一般,甚至越来越堕落放肆。
特别是在她明明都已经知道被识破之后,她还仍然沉浸在她自己构造的幻境之中,自娱且自乐。
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让自己完全失望了,以至于根本不想再搭理她。
一个人,就连你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别人凭什么劳心费力的去帮助你。
时间多的无聊吗?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这时,白蕗不自觉地想到了阮萌,而且是很想很想。
白蕗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脑海里突然交还浮现出阮萌和王小爱的脸,画面一闪,又是王小爱眼圈通红哭泣过的模样。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半饷之后,她呼出了一道绵长的气息。
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仍然不变的话,就只能当作人生过客了……
不过,不能立即就原谅她了,至少得冷她几天。
想着,白蕗慢慢身体放缓了下来,面部的表情也越来越显柔和。
不知什么时候,白蕗陷入了沉睡,这晚虽然睡的不算早,但她却做了一夜好梦,梦里都是阮萌陪伴她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