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现在不扶持霍樱,只怕不等袁小小肚子里的孩子落地,霍家就已经分崩离兮了,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霍径庭下葬的第二日,霍樱就被告知可以搬家了,之前周韵娘曾让她给自己的小院定个名字,她随口编了一个,不过看周韵娘那脸色,似乎这个名字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霍樱素来不爱读书,在这一点上,叶西行有一百种法子逼她,她就有一百零一种法子避开。
是以,叶西行教了她九年,她也只勉强认识些字,通晓基本打架用的书,对于那些圣人教诲,是多听一句都觉得头疼。
如今指望她能想出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来,那也是痴心妄想,虽然小院的名字遭到了周韵娘的嫌弃,可霍樱自己觉的挺好的。
樱宅,她霍樱住的地方,叫樱宅,不是应当应分的么?!虽说没有什么高雅的寓意,可她也想不通顾芸娘何以嫌弃成那样,还说不吉利,她一点不觉得不吉利。
如今看着小院大门上金光闪闪的樱宅两个字,霍樱更是觉得心满意足。
她也没什么行礼,就一个霍小钱一个酒葫芦,霍小钱还被人扣押着,所以她提着个酒葫芦到了小院里,就算是搬了家了。
推门进去,景观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若不是门上那块樱宅的匾,她还真当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尽数清理干净,通往主屋的小路两旁砌了花栏墙,正直隆冬,里面随未种下什么鲜艳的花卉,但是已经有奇石造景,还有几株耐寒的松柏树苗。
小路正中两口水缸站成一列,下面煨着炭火,里面养了几条鲜活的锦鲤。
东西两侧的回廊经过厢房直通主屋,霍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想着走回廊绕远路,便直接走了院当中的石板小路。
到了主屋,见门口立着两个丫鬟,到是看着都不眼生,一个是楼织婳跟前的墨菊,一个是霍倾念跟前的怀玉。
丫鬟见她过来,一左一右的将棉帘打了起来。
果然,主屋堂厅里,霍倾念和楼织婳一左一右正坐着喝茶,而在下首并列站着四个丫头和四个小厮,年纪都不大,脸上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樱桃,今儿你自己立园子,我和你母亲过来帮你打点打点,这几个是我今儿一早才买来的几个孩子,以后就留在你这院里当差,就是你的人了,身契都在这个匣子里,你尽数收好了。”
说着霍倾念将茶桌上的一个漆木盒子往前推了推。
“你自进府,也只急匆匆的准备了一件孝衣,这里是我给你添置的几件衣裳,如今你尚在孝中,也不便穿得过于鲜亮,颜色是素了些,你先将就穿着,等出了孝期再置办一批好看的便是。”楼织婳指着她脚边一个红木箱子道。
霍樱正发怔,不知道这些人和东西是收好还是不收好,里屋的帘子一掀,黎馨从里面出来,笑吟吟的凑上前挽住了霍樱的胳膊。
霍樱虽说是个粗糙性子,可因着她自小常碰死人,周边的人都避着她,久而久之,倒让她也觉得和别人肢体接触是一件极其别扭的事。
这也是之前她选择提着霍云萍,而不是背也不是抱的原因。
现下被黎馨这么一挽,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樱姐姐,真羡慕你,自己一个人一个院子,多自在,我就不行了,估计直到出嫁,我也别想一个人一个院子逍遥快活了。”
霍樱艰难的想把手从黎馨怀里抽出来,可黎馨就像是逮住肉骨头的恶狗一样,力气竟还大的很。
霍樱又不能说因为这个原因就一掌把她拍飞,瞬时觉得烦躁无比。
“那你试试把你家的人都打一遍,让她们厌了你,自然就给你一处院子,让你自生自灭。”
霍樱本是一句敷衍黎馨的话,可听在楼织婳和霍倾念的耳朵里便不单纯是那么一个意思了。
“樱儿,你可是还在为上次蒋氏冤了你的事不高兴?让你独自立园子,是你祖父担心你不适应府里的生活,想着你自己住,许是能自在些,上次的事,你若是还有芥蒂,我这就让她来和你赔个不是,她那时也是关心则乱……”
霍樱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些人怎么那么会东拉西扯,怎么的就又把几天前的事翻出来了。
“那事还不值得放在心上,只需她不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寻她的麻烦。”
霍樱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她对蒋梅儿的印象即便是没有那件事,也算不上好。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霍擎将她带进府的头一天晚上。
那时,蒋梅儿看她的眼神不善,她也觉得蒋梅儿即便穿着一身素服,也遮掩不住那一身的扭捏妖娆,气韵上和北川城红巷路边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们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虽说,霍樱不知道这皮肉生意具体是要怎么做,可叶西行说过,红巷是个腌臜地界,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去那讨生活,好人家的男子也不会去那寻快活。
她本着看看究竟是怎么个腌臜的心态假装路过去瞄过一眼,见过那里的姑娘。
她们一个个描眉画眼,画的活像个唱折子戏的,衣裳也不好好穿,大冬天也能露着半截膀子水蛇一样扭着身子站在街边朝路过的男子甩帕子。
芸娘说,那样的女子,便是不正经的女子。
于是,见了蒋梅儿之后,她便觉得,她也是个不正经的女子。
虽说她没有露着半截膀子朝男子甩帕子,可她走路的时候,也会把身子扭得像条成了精的水蛇,看人的眼神也是飘的。
这样的女人,便是她不厌了霍樱,霍樱也是要远着她的。
“你不放在心上便好,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家和睦相处才好。”楼织婳虽说略施脂粉,可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憔悴之色。
“黎瑄呢?!”霍樱看向霍倾念。
霍倾念一怔道:“哦,你表兄今日被皇上招进宫里去了,尚未回来,你找他何事?”
“我知道,樱姐姐肯定是因为大哥哥没履行约定,帮她和怀舟哥哥将那个……那个……”
“霍小钱!”
“对,将霍小钱给要回来!”
黎馨在霍樱的提醒下才算是把话说全。
霍樱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认识那瘫子?!”
黎馨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霍倾念和楼织婳也是猛地一怔。
“不许你这么说怀舟哥哥!他……他又不是生来就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