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已经到了朱雀北大街的街面上,黎馨悠悠转醒,身子不安分的动了动,一睁眼,便知道自己又像个破口袋一样被霍樱提在手里了。
她现在鼻尖离地也不过就是寸许距离,整个人随着霍樱走路的动作,在半空一荡一荡的,也不知哪一下,便要鼻尖擦地,吓得她冒了一头的冷汗。
想开口,可一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看到的一幕,喉头就有些发紧。
之前她在大街上被人叫醒,还当是霍樱出了什么事,大着胆子折回巷子里去找她,结果正好看到她像拍西瓜一样拍碎了三个彪形大汉的天灵盖子,当即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想到之前她和兄长母亲还担心霍樱镇不住府里那些大鬼小妖,现下只觉得可笑。
她哪需要镇住别人,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若是知道她拍死一个人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还不得躲得远远的,哪敢来招惹她?!
霍樱感觉到手底下的动静,垂眸瞥了黎馨一眼:“醒了就自己走!”
话音落,手松开,黎馨……脸着地……
黎馨被摔得泪花闪闪,可当她看到霍樱前面的轮椅,便顾不得别的,赶忙起身,打理了一下沾满灰渍的衣裳和头发,朝明渊行礼。
明渊也微微点头,算是答礼。
三人一路沿着朱雀北大街走到晏华巷巷口,明渊突然停住,扭头去看霍樱和黎馨。
霍樱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明渊抽出腰间的软剑,在地上划拉了几个字,霍樱低头一看:“何故跟来?”
霍樱这才响起今天出门的目的,连忙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道:“来赎霍小钱!”
明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在地上划拉道:“迟了,涨利息!”
霍樱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难怪人常道,越是有钱的人越是鸡贼又抠门!
“你……涨多少?!”
明渊的神色微微一闪,朝霍樱和黎馨的身后看了一眼,但很快便不露痕迹的写到:“一日五文。”
霍樱彻底怒了,一日五文,她这迟了七日,那就是叁拾伍文,这利息简直比放高利的还黑。
“你……你那么有钱,难不成都是靠这样黑别人赚来的?!”
明渊:“……”
“难怪经常有人要杀你,这么黑,能活到今日,才仅仅是瘫了哑了,已经算是命硬了!”
“樱姐姐!怀舟哥哥堂堂一个……”
黎馨刚要说话,便被明渊一阵咳嗽打断,他的嗓子坏了,便是连咳嗽的声音都和常人不同,听上去像是漏了的风箱一样,激的霍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黎馨担心的看着明渊:“怀舟哥哥,樱姐姐不是有心的,您别和她计较,她……”
她想替霍樱开脱,可是实在是想不出个可靠的说辞,急的后背心都直冒冷汗。
只见明渊面无表情的在地上写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迟了便要认罚!”
霍樱抓了抓后脑勺,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毕竟欠人家的手短,她如今也不是在北川时那样一文钱也要掰成几瓣花的窘迫日子了,叁拾伍文就叁拾伍文吧!
“行!不过我得见了霍小钱才给你钱!”
她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爽快的拿出了银钱,却因为五文钱就没能拿回霍小钱,如今可不能再出问题。
明渊到也没有异议,他面无表情的将软剑收进腰中,眼神不经意的又瞟了一眼霍樱和黎馨的身后,随即转动轮椅木轮朝晏华巷中走去。
三人才进了巷子,巷子的另外一头便奔出几个侍卫,领头的霍樱也见过,正是常跟在明渊身侧的七月。
“王爷!都料理干净了,应是能太平几日了。”七月见明渊安然无恙,这才抱拳行礼。
明渊点了点头,随即心中起疑。
之前与他们动手的一共有二十几个人,七月他们牵制住大部分,只拿五人一路追他到细巷。
既是尽数料理干净了,那么现在跟在霍樱和黎馨身后探头探尾的又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霍樱,见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心中也是纳闷,既是有那么高的武功造诣,不应该发现不了那几个尾巴才是,可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明渊朝七月摆了摆手,示意回府。
这条巷子只一座府邸,霍樱一抬头便看到了府邸门上的牌匾:“北川王府!”
她当即就怔住了,等众人都进了府门,她还直愣愣的看着那块四字牌匾。
“樱姐姐,你怎么了?!”黎馨开口问道。
“这里是北川王明渊的家?!”霍樱震惊的看了看黎馨,又看了看明渊。
黎馨刚想说什么,就被七月打断了:“姑娘知道我们王爷?!”
“我从北川来,自然是知道北川王的。”
霍樱一抬腿迈过门槛,探着头往王府里面瞅,满眼的惊喜,她扭头去看明渊:“你是明渊的什么人?能带我看看他生前住的地方么?!”
生前……
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被雷劈了,都惊恐的看着霍樱。
霍樱也纳闷他们怎么会有这个反应,不解的看着他们。
明渊最快恢复神色,他看了七月一眼,七月便将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黎馨完全不能领会明渊一个眼神的含义,她惶恐的看着霍樱:“樱姐姐,别瞎说,怀……”
“不知姑娘何故对我家王爷的住处好奇?!”七月开口打断了黎馨的话。
黎馨眨巴眨巴眼睛偷偷的去瞄了明渊一眼,明渊不着痕迹的朝她摇了摇头,她这才意识到明渊的意思,可心中依旧想不明白,明渊这么将错就错的用意在哪里。
“嗯……如今这世上,不缺敢上阵杀敌的英雄,可是真正能运筹帷幄的枭雄,却是不多,他算一个,我一直笃信,若是乌素川一战中,若他不死,如今的北疆十二川绝不在北微手中。”
霍樱措辞听起来虽说是惋惜之意,可是语气里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惋惜,似乎明渊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跟他的住处有何牵扯?”七月又问?
“自然没甚关联,只是我心中佩服他,既然来了,便想顺道看一看,他住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往日读什么书,看什么戏……”
明渊听着霍樱的话,脸色没什么显著变化,心里却是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