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的哭声断断续续,就像是一个被人夺走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在哽咽,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恨不得赶紧找到他,把他抱在怀里好好抚慰,可三人都知道在这迷幻森林中,绝对不可能真的有人类婴孩,声音越是软弱,本体反而会越发强大,因此,不敢掉以轻心,握住武器仔细戒备,甲绵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汗。
突然一阵阴风从林中吹过,树丛中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甲绵心生恐惧,扣动了铜弩的扳机,一阵箭镞如雨点般的射入灌木丛,却只见几只四耳双瞳的灰白色老鼠匆匆跑出,此后,再无动静,四周归于平静,婴孩的哭声也消失不闻。
这种骇人的安静折磨着伯祝、傅说、甲绵三人的神经,等待许久,林中再无动静。伯祝示意傅说前去小心试探,傅说垫手垫脚地上前,猛地挥动手中的青铜矛,扫倒了一大丛灌草,露出一对马足,马足的主人也似被吓到,向上一窜,露出牛身人面。此物面色白皙,,两眼明亮而迷茫,光看面孔如同婴儿一般,但脖颈以下却是长满长长牦牛鬃毛一样的黑色牛身,黑白对比明显,让人观之生畏。
怪物“踢踏,踢踏”向前走出灌木丛,来到伯祝、傅说、甲绵三人面前几十米,猛然张嘴,发出“哇哇哇哇”的啼哭声,好像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婴儿一样,死死地盯着伯祝后面背着的日辛。“大家小心,这,这是窫窳呀”伯祝低声惊呼道。
窫窳是远古大神,掌管繁育,在很久以前,却因其脾气残暴,而被其手下的贰负和危一起谋杀了,贰负和危杀了窫窳,害怕大荒的娲皇(女娲)、羲皇(伏羲)发现,而把窫窳的尸体偷偷的运出大荒,藏在人间东海海滨的瞿父之山上。之后,人间因繁育无神掌管而大乱,数月内竟然无新生儿诞生世间,大荒诸神查明后,贰负和危因屠神而被所诛,抹去神格,窫窳尸体也被找到。娲皇、羲皇希望能够复活窫窳,因此将此任务交由巫咸的诸位上古大巫,将窫窳的尸体从瞿父之山运到了巫咸。
巫咸、巫即、巫盼、巫彭等大巫潜心研究,耗费数年和无数珍贵药草,终于制作出不死之药,妄图复活神明窫窳,但他们失败了,人间繁育之责变为娲皇直接掌管,窫窳复活了没有?去了哪里无人可知。这本是巫咸的不传之秘,伯祝师从巫咸英,且通过神选,才有资格得知巫咸这段秘辛,却不知窫窳复活后变成了似人非人的怪物,被困在了归墟的迷幻森林中。
窫窳毕竟是远古大神,虽然此刻变得不人不鬼的,但其神威犹在,伯祝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手握着武器,小心戒备着。忽然,眼前一花,一阵腥风,眼前的窫窳消失不见,伯祝等大惊,下意识地转身防守,却不料左手边虚空探出一物,正是窫窳的脑袋,张着大嘴就朝着伯祝要来,伯祝躲闪不及,一块皮肉被生生带下,左肩鲜血淋漓,背着日辛的绑带也几乎被咬断,一击不成,窫窳又消失在虚空。
窫窳如此神出鬼没,伯祝、傅说、甲绵三人无奈,只能背靠背互相依仗,甲绵吓得腿脚不停地发抖,却无奈屋漏偏逢连夜雨,窫窳的脑袋从他大腿边探出,长满尖牙的大嘴结结实实地咬在甲绵的左腿处,耳听着筋骨断裂的声音,幸好伯祝手疾眼快,一剑斩向窫窳的头,旁边的傅说也反应过来,持矛捅向窫窳的脖颈,窫窳见状,缩回齿牙,又躲入虚空。
甲绵左腿根部血肉模糊,痛的他不禁发生大哭,傅说赶紧用手扶住他,帮助他坐在地上,却没有时间和机会为他包扎,没人知道,下一秒窫窳会从哪个方向钻出,袭击他们,伯祝、傅说都感觉死一般的绝望。
像是被甲绵的痛哭声吓到了,窫窳久久没有现身,伯祝、傅说握武器的手都麻木了,突然,伯祝感觉背后有轻微的动静,日辛醒了,她扭扭自己的小脑袋,摩擦着伯祝的后背,低低的唤了一声“伯祝哥哥”,这声宛如天籁,伯祝竟然感觉自己要留下泪来,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用完好的右手反手拍拍日辛。不料,此刻,窫窳张着腥臭的大嘴直直的咬向日辛的头,伯祝来不及转身回防,身边的傅说纵身扑来,双臂抱着日辛的身体,后背完全暴露在外,生生受了窫窳一口,一大块血肉被咬下,痛的傅说几乎昏倒。
几个回合下来,伯祝、傅说、甲绵人人带伤,无力再战,伯祝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否则他们四人都会埋葬在这迷幻森林中,当即从怀中掏出夜光灼粲丸,高高的掷向空中。“啪”的一声,夜光灼粲丸在空中炸裂开来,绚烂夺目,一阵磅礴的巫力随之散开,下落笼罩在四人身边,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幕,将其与周边环境隔绝开来。窫窳从虚空中探出头,竟无法穿透这道光幕,急的它竟用牛身不断地碰撞,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趁此机会,伯祝从背上将日辛放下,日辛虚弱地对他笑笑,“伯祝哥哥,见到你真好”说完,体力不支地又晕了过去,傅说和甲绵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也是昏昏沉沉的摊到在地,伯祝一人一剑守护这日辛三人。光幕在窫窳的冲击下,不断变弱,伯祝盘坐其中,手指掐诀持咒,准备光幕破碎后,自身化剑,给窫窳致命一击,为日辛、傅说等人拖延时间。
万分危急之时,林间突然飞来三枚金丸,打在窫窳身上,形成一个光罩,将其困在其内,窫窳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憋着嘴哇哇大哭。巫姑涂一身白衣,从林中闪现,转眼就来到众人身边,她一手抱起日辛,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枚清香四溢的药丸,让伯祝、傅说、甲绵速速服下,三人服用后立即从丹田涌出一股神力。随后,巫姑涂抱着日辛,扶着甲绵翻身上马,伯祝带着傅说也上马紧紧跟随,一行人风驰电掣地突破迷幻森林的重重雾障,徒留窫窳在身后发出阵阵哭声。
注:1.《山海经?海内西经》: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
2.《山海经?海内西经》:“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
3.《山海经?海内南经》:窫窳龙首,居弱水中,在狌狌知人名之西,其状如龙首,食人。
4.《山海经?北山经?北次一经》: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敦水出焉,东流注于雁门之水,其中多魳魳之鱼.食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