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这是怎么了？”铁立脑海中回荡着自己的疑问，眼不能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脑海中的思绪能够翻动。

金光足足闪耀了近一刻钟才慢慢暗淡下来，随着金光的消散，山林中的景象一点一点露出真面目。

山林仿佛静止一般，虫鸣声不再发出，原本朝着韩渊持刀奔去的黑骑此时保持着金光爆发前的姿势，座下黑色骏马的蹄子做出奔腾的动作，但很诡异的一动不动，就像一座座雕塑。

铁立亦是如此，一只手抓住韩渊手腕，另一只手悬在空中，眼皮紧闭，眼角挂着的水珠泛着点点淡金色。

而韩渊则是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地面，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变得有些青白，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满布额头，嘴里不停的喘着白气，一副消耗过度的模样。

刚刚韩渊施展的招数曾经于流云城和寂静山脉中各使用过一次，此招就如念出的咒语一样，依靠着带着自身魂力的金光，对被金光接触到的事物有着惊魂动魄之效，能够使得魂魄脱离肉身，从而让肉身失去行动能力。

当然具体效果还得看对方的魂魄强度与韩渊相差多少，当两者相差强度越大，效果越强，像是之前流云城的士兵，被韩渊施展此招，如果没有韩渊为其唤魂，就会成为行尸走肉。

这一招就叫惊字诀，是韩渊所习功法中的绝学，施展者魂魄越强，威力越大，尤其是对有魂无魄的鬼族效果最佳。

艰难的站起身，将手腕从铁立手中抽出，缓慢的转过身子，韩渊步履蹒跚的朝着背着幽青的马匹走去。

这一次施展惊字诀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一方面这些黑骑的实力不是之前流云城中的普通士兵可以相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韩渊自身体力本就不是全盛时期，刚刚为了得到最好的效果，韩渊毫无保留的将自身体力全部转化成金光。

“呼！”现在的韩渊比花甲之年的老头子走路还慢，走一步就要停一下，嘴中不停喘气，最终极为艰难的才走到那背负幽青的黑色骏马面前。

这匹黑马之前也被韩渊的金光所笼罩，此时站在原地就像木偶一样动也不动，韩渊将双手放在它的背上，依靠着它狠狠的大吸两口空气。

不过最幸苦的时刻还没到来，等他将幽青从马背上抱下来那一刻，突然加剧的重量直接让其原本就空虚的身体更加疲惫，双腿一软，抱着幽青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呸！”韩渊不小心啃了两口青草，翻转身体盘坐在地上之后连忙吐了两口口水，深呼吸一口，看着自己怀中静静安睡的幽青，韩渊青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说还是把你救出来了。”只要想到着，韩渊心中就是满满的自豪感。

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老弱妇孺最珍贵’的教育，那是收养他的老头一天到晚在其耳边念叨的，虽然他嘴上没个正形，好像没有听进去，但他却放在了心里。

调整好呼吸，韩渊抽出自己仅有的力气，将幽青的身子搭在自己身上，如同老龟爬行那般速度缓慢，一步一步想要将幽青带离此处。

……

“啊！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悲惨痛苦的叫声不停在空白的脑海里回响，铁立独自一人在一片荒白的空间中不停大叫，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受够了，他宁愿一死，都不愿意再待下去。

当金光闪过，他发觉自己不能掌控身体，而后眼前一黑，便发现自己来到这荒白空间之中，刚开始他还好奇这是哪里，可到了后面，他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失去了时间概念。

无法得知过去了多久，在这里没有人，没有任何事物，有的只是荒白色，如同毫无波澜的水面，没有一丝变化。

寂寞，惶恐，惧怕，恐慌种种情绪涌上脑海，他的精神在被一点一点吞噬，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发狂一样拿额头撞向荒白色的地面。

“砰！砰！砰！”闷响声不停发出，铁立如同癫狂了一般，撞了几十下之后，铁立似乎厌烦了拿头撞地的自杀举动，抬起头，因为有着黑色精铁面具的存在，看不见他是否磕破了额头，只看见了两行浑浊的泪水从面具下流出。

是的，铁立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不畏生死的大汉竟然流泪了，是因为磕头产生的疼痛吗？不，正正相反，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感觉不到一丝痛感。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自己产生的情绪，他将不会感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感染，而他在这片空间中，心里能够产生的，只有恐惧。

在这里恐惧就如同深渊一样，会一点一点将你从岸上拖下，从脚开始，如同黑暗一般，想着你的头顶蔓延，直到你被吞噬。

铁立就那么呆呆的跪坐在地上，抬头双眼呆滞的望着荒白色的天空，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外界的一切皆不能影响到他。

其实最恐怖的是，人是一种需要沟通的生物，口，是为了说话，耳，是为了倾听，皮肤毛发，是为了感觉外界。

而现在他全都失去了，就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人，那像是种族灭绝般，只剩自己独自存活的绝望感，无力感，全部都变成恐惧吞噬他的内心。

就在铁立即将崩溃的时候，这片荒白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变化，四周出现了丝丝裂缝，不同的颜色出现在他视线之色，耳朵，似乎也听到了除去他心跳之外的声音。

铁立就如同深陷黑暗中前行的人，发现了光明的希望，他张开嘴巴，双手高举，像是个傻子一样疯狂大笑起来。

黄色、青色、蓝色、红色、黑色、紫色……各种各样的颜色出现在他眼中，四周的裂缝也越来越大，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嘣！”直到裂缝布满整片空间，铁立耳朵中传来一声如同世界崩塌般的巨响，直接将他震晕过去。

……

“嗯”缓缓睁开眼睛，铁立看到了明月在上，繁星点点的天空，身边还有着数不清的树木草丛，泛着黑绿之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骑就在他的附近一动不动。

铁立眼角不自觉的流下喜悦的泪水，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可就算是梦境他也愿意，只要能让他多待在这里片刻，他是真的再也不愿意回到那片荒白空间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