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14858年9月19日，星期五。

临近三点，赫柏学院仙女分院三年一班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节“历史与传奇”课程。

蓦然走进了自己的新教室，惊奇地在每张桌面都看到了一份薄薄的小册子。

这是课本？

他坐在位置，拿起小册子翻了翻。小册子一共有10页，多数是图片，每页配着寥寥百来个字，看去内容并不多，不过介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发放课本的习惯，这几张纸已经象征着破天荒的重视了！

生僻字不少。

蓦然对着图片，连蒙带猜地预习了一遍，大概能明白这记录了一段怎样的人生。

他扫了一眼教室内，其他孩子，同样是新学期刚进入这个班级的孩子，对这门发课本的新课程，显然也同样感到惊喜和兴奋。

这样的期待，一直持续到了课铃响。

一个高大苍老的身影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站在了讲台。

这是一个年迈的alha。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庞大的身体让他的驼背更加刺眼，然而即使如此，这也是真实出现在蓦然面前的人中最高大的一个，没有之一。几百年从军的经历，让这个老人，无论衰老还是平淡，都天然带了几分凶悍之气。

教室内安静了几秒，跟着就像开水一般沸腾起来。

“哇！”

“天啦！”

“啊！”

……

教室里有些纷乱。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前两排的孩子尖叫着跑离了自己的位置，躲到了教室的后面。

——别看在游戏里，小oa们对那些alha颐指气使、半点不怂，但当真人站在他们面前，对着这些格外高大强壮的异类，人类的本性依然让他们本能的产生了恐惧。

幸而良好的隔音系统将孩子们的声音锁在了教室内，否则这尖叫能打乱三年段两百多个班级的正常课堂秩序。

蓦然坐在第三排。

在前两排的孩子跑光后，他和其他第三排的孩子，便成了直面alha的那些人了。同排的三个孩子，胆小些的也坐不住了，大有跟着往后跑的趋势。

蓦然被声浪砸得恍惚了一下，一定神就发现教室里竟然已经乱成了这样！

蓦然完全没法理解孩子们的惊吓。他毕竟不是这时代的孩子，没法把alha当异性，而且哪怕是异性又怎么了，他很小就扯过前桌的小辫子好吗？

他看了一眼讲台。

前方的老alha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一脸平静的站在那儿，没有表现出丝毫负面情绪。

“老师好。”蓦然笑了一下。

“你好。”老alha怔了一下，平和的答道。他退了半步，靠着教室冰冷的墙壁，声音洪亮地说道“我是路易斯·泰德，今天你们这节历史与传奇课的老师。”

并不凌厉的音色，异常醇厚且温和，仿佛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老师？

惊恐的孩子们，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气氛微松。

场面尴尬无比。

“咳！课了，还不赶紧回座位？”蓦然咳嗽了一声。

在他的提醒下，前排的八个孩子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与很多战友不同的是，我幸运的活到了退役，更有幸能来这里给你们讲课。学院让我准备演讲稿，可是我写不出来，我甚至连这堂课的名字都起不好，因此你们手中的讲稿也同样没有名字……”路易斯·泰德慈祥的看着这些孩子们。

蓦然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听着老兵的故事。

老人说，他今年岁毕业于军校，为帝国战斗了500年，失去了60万战友。

他的毕业试炼是猎杀星兽，同一批的16艘战舰，在试炼中损毁了3艘，离开校园时是一万六千名师生，返程时只剩下一万四千多人。

毕业后，他在警务厅当了十二年小警，厅里每年的死亡名额5都打不住，不到20年，整个警务厅的人几乎都会换一遍。

48岁，他应招入了军部，再次接受了十二年的训练，五十岁跟着军队出征，每一年都有许多熟面孔消失，也都有许多新面孔进来。

他说，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围剿1级虫巢的战斗，他们三个中队1500艘战舰75万人，参与登陆战的50万人，只回来了一半。

……

他说，毕业试炼前，他们很兴奋，总觉得走战场他们就能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但是试炼结束后，确认战斗目标死亡后，活着的人都瑟瑟发抖、抱头大哭。他们也害怕，害怕自己成为死亡名单的一员。试炼结束后，军校唯一一次允许学生喝酒，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哭，最后全都醉得不省人事。

他说，有一次警务厅围捕一名通缉犯，对方是一个a，整个警务厅除了厅长、副厅长外，没有人能和对方正面一战。那一战，犯人提前发现了他们的包围，选择从他们这边突围，小他两岁的小学弟为了阻止对方逃跑用身体挡住了对方的去路，三个级别的实力差距让小学弟当场被撞得四分五裂。可因着小学弟的牺牲，他们终于留下了那名罪犯。

……

他说，有人说alha能成为人类的支柱，是因为身为异化者的天赋。他也曾经羡慕那些天赋超群的同类，可是一路走来，他却发现只靠天赋是不行的。比他有天分的人许多已经走了，比他有天分的人也会堕落成罪犯，而最后走出战火、站在这里的却是他，一个中庸平凡的老alha。

他说，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变强，也没有谁天生应该牺牲，只是他们alha多数不希望由其他人去承担这种痛苦和牺牲。

他说，每一次围剿虫巢，他们都会走进静室，看看帝国旗帜，看看星云图，看看纪录片。必须记着身后有谁，他们才能提起踏入战场的勇气！他们并不比谁勇敢，只是不能选择后退！

……

一堂“课”讲到了下课铃响，而这间21人的教室里，始终只有老者的声音。

“我的课完了。谢谢大家！”看着讲台下二十张沉思的小脸，路易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转身向外走去。

“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谁带了头，逐渐密集的掌声，送着路易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