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们轻儿的真实身份……
左丞相虽也有其他夫侍,但是与她的夫君算是年少夫妻,知道她夫君并非杞人忧的性子。
她自己当然也明白,轻儿出生起便由她和夫君亲自教养,事事都能习得精要,名声在外,唯独性子是纯然的正直,怎么也不可能学会宫里那些肮脏龌龊的自保手段
何况他们轻儿如果是真的情愿,又怎么会在自己同他讲了那么多陛下征伐的事迹和所着的诗书文章之后,还是决意抗旨?
虽然不知为何此次他要坚决地自请入宫,但是轻儿若不能长久地得到女皇陛下的庇护,在那宫墙之内,是绝对待不长久的
到那时,她恐怕就算是拼了此生全部的功勋,也要将轻儿从宫内接出来了
哪怕不再许他婚嫁,也不要让他因为一个丞相幼子的身份,委曲求全
这样想着,还是没有同夫君开口,只是尽力劝慰道:
“陛下多年不曾召幸后宫侍君,我们轻儿既能博得陛下恩宠,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至于日后,再看便是,陛下,总要给我苏家几分颜面的。”
左丞相的夫君眼睫轻颤,最后还是哑声应道:
“你多多看着宫里,他的性子,太傲,我怕他”
左丞相握着男饶手,温声:“你安心就是。”
得了承诺的男人心下定了定,又语含期盼道:“可曾降旨许我们入宫?”
左丞相微叹:“本来是可以请陛下降旨的,只不过轻儿是戴罪入宫,慈关头,我们还是不要入宫为好。”
省得人眼红,又到陛下面前挑拨是非。
纵使他们陛下是圣明之帝,也经不起人一再进献谗言啊。
男人失望地移开视线。
而此时苍梧宫内。
睡了个够的秣倾这才悠悠转醒,一夜未眠的人听到响动,手指僵硬了一下,还是缓缓起身,声音喑哑:“陛下?”
秣倾迷迷糊糊地睁眼,虽然每次都是女皇剧本,但还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有哥哥在身边,于是恍惚地应了声:
“嗯?”
许是因为刚刚清醒,女子本来就清亮的声音带了丝嘶哑和性感在里面,苏轻耳根发热,下意识地起身,想起陛下不喜他,又僵硬一瞬,手指松了松,还是低声问:
“可需传呼宫人?”
秣倾摆手:“唔,喊吧。”
苏轻默默地透过屏风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走到门边上,轻叩,待见到人影,才低声道:“传人进来伺候陛下洗漱吧。”
德善微怔,想着也许是陛下心疼侍君,所以才未曾让侍君亲自来,于是恭敬应道:
“是。”
苏轻则是自己在屏风后,看着鱼贯而入的宫人,伺候她穿衣。
心里如同万蚁啃噬,酸涩僵麻。
洗漱好的人正准备离开,看到屏风后似乎是立着的人影,温声:
“你好好歇息。”
苏轻眼睫微颤。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青竹才走入寝殿,看到自家公子有些黯然的神情,还以为公子是因为陛下离开了而不舍,犹疑一瞬:
“侍君?”
之前是他不懂规矩,入了宫还唤他们侍君为公子,如若落人口舌,自己受罚是,若是侍君被自己连累,自己就是万死也不能辞其咎,所以很快就改了口。
听到这个称呼的人却是眸光微暗:
“侍君呵。”
陛下不愿意靠近他,这个侍君的身份又有何用
青竹鲜少见他们公子有这样的神情,又不知如何开解他,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见得内榻之上置了一方方帕,上面是两点殷红,就是耳热一瞬。
苏轻注意到他的异样,眼睫轻颤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方染了血的方帕时,浑身僵硬,如遭雷击,竟是心慌地直接站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
初次承宠都有喜帕,可是昨夜陛下和他明明未曾
难不成,难不成是陛下
苏轻唇色发白,却是反应过来,冷喝一声:“退下去!”
青竹微怔,很快就退出去,还乖觉地关上了寝殿的门。
苏轻却是颤抖着摸到喜帕,然后一僵。
陛下想得如此周全,分明是早有准备
他却还要陛下为他流血留下印证
青竹退出去之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公子在看到喜帕的时候,为何是那样的神情?
公子,不是喜欢陛下,不应该高兴才对么?
苏轻的苍梧宫成了陛下第一个留宿的宫殿,其他侍君又是嫉妒又是酸涩,但是心中对于陛下隐疾的怀疑,总算消散了大半部分,唯独文侍君,却是神思不属,手抚在琴上,低声喃喃:
“陛下居然真的去了苍梧宫”
眼睫很快掩住眸底的嫉妒。
他在潜邸之时就成为了陛下的侍君,可是总共,也只见过他们陛下几次,其余的时候,都是只能遥遥地望着岚国的女帝,望着他的妻主
可是如今
他的妻主却留宿了别的侍君的宫殿,在他为那位苏侍君接风那日
男子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很快又刻意地,僵硬着伸直。
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失意人中的一个,况且
陛下愿意留宿苍梧宫,以后也应当,会来踏入闻风阁才是
勾断了琴弦的男子指腹沁血,文侍君却是无知无觉,有些恍然苦涩地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后来的大半个月,他们的女皇陛下,只进了一次后宫,但是依然宿在苍梧宫内。
德善有些忧虑地想,陛下进后宫比以前更频繁了些,可是却隐隐有了专宠苏侍君的苗条,这可如何是好?
躺在内榻之上的秣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真的一直留在苏侍君这里,还没想明白,就就听到苏轻用又低又哑的声音轻声唤她:“陛下?”
秣倾其实是个隐形声控,但是她也知道其实自己太容易暴露,所以只能按捺着心底的蠢蠢欲动,温声开口:“嗯?”
苏轻听到她的回答,心里稍安。
却是起之前的喜帕的事:“喜帕”
他没有下去,秣倾却会意,想了想,坐起来,道:“此事朕已解决,你不必忧心。”
苏轻心里颤了一下,最后还是颤声:“陛下,伤口可曾好些了?”
秣倾咳了几声,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但是她怎么可能在美人面前这么呢,于是只是温声回答道:
“无碍。”
苏轻用力地闭了闭眼。
最后缓缓地从屏风背后走出,仍旧是白衣胜雪,清风如玉,等秣倾似有所觉地睁眼时,就看到他已经到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