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是真的，”少女面露哀戚，“便意味着又有一名志同道合的同伴背弃了约旦河建立的初衷。”

“初衷？”

“人类对自由与权利永恒的追逐，哪怕为此献上包括生命在内一切的觉悟。”

玉流锦收回投影晶石，“这正是约旦河建立的初衷。”

“从浮空城建立，为人类在天空开拓出一片难得的净土开始，约旦河便一直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

“无论是神明的入侵，还是贵族秩序的建立，其中都有我们的付出。”

“我们诞生于血与火中，也终将归于死亡。”

“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少女面容肃穆，配以悲壮的语调，甚至让陈郫二人都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情绪。

灵能者的灵能来源于生命的源质，在对生灵内心的感染方面占据着天生的优势，这种优势在经过少女的放大后，更有了润物无声的渗透性。

超凡之所以被称为超凡，是因为超凡的力量来源于凡性，但又高于凡性。

正如蓝星本土宗教中佛教觉悟者得般若正果的古老传说，除了生而神圣的先天神明，后天生灵，也是能迈上那升格之路的。

玩家所谓的职业，正是规划升格之路的蓝图。

“说得很不错，”挪亚点头，而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但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火中的血烧为灰烬，那也不是我的血。”

“我是一名拿钱卖命的刺客，而不是热血上涌，或怀揣远大理想的建设者。”

“我擅长的是破坏，而非拯救。”

“说起来，”挪亚冷笑，“你们要做的，不也是杀人么?”

“只要是杀人，无论理由，在我这里，都毫无区别。”

单桅船和小筏子隔着几十米的海面，但在两名表演者所演出的立场上，却咫尺天涯。

“背叛者必须死，这是我们的承诺。”

玉流锦的回答掷地有声。

“很好。”

挪亚略略放松蓄势待发的异化和畸变能力，在交换意见、达成共识的结尾，他应该表现得温柔一点，毕竟双方已经有了共同的方向。

“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在我们持部分保留意见的前提下，”玉流锦三人躬身行礼，“行动将以挪亚先生为主。”

少女弯腰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姣好的身段在轻薄紧致的衬衫长裤下被勾勒出美妙的弧线。

“请您上船，我们知道的，您都将会知晓。”

……

“这片大海埋葬着人类登上浮空大陆之前的世界，而死去的人类化作的怪物则生活在海底深处的城市废墟中?”

“还活着的人居住在文明浮岛上，是人类仅剩的火种？”

挪亚坐在费德罗搬来甲板的酒桶上，细细听着玉流锦对他世界观的补充。

“没错，”少女坐在他的对面，点头应是，“这个世界是过去时光的投影，是文明遭受未知力量摧毁后，人类还未登上浮空大陆之前的世界。”

“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会对未来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虽然没有刚才讲的蝴蝶翅膀扇动引起飓风的例子那样夸张，但部分时光修正力覆盖之外的改变还是可以造成的。”

“时光的改变，正是我们对付拜伦的方法。”

“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域外神明的踪迹了？”

“是的，祂们出现的最早时间无法考证，”少女摇头，“但可以确定，在这个人类风雨飘摇，文明火种将熄的时代，域外神明就已经出现了。”

“制造出这片大海的大洪水让我们的历史产生了断层，在这之前，无法考证。”

“现实世界的大地是什么情况？”挪亚继续问，“也是一片汪洋吗？”

“不是。”

少女摇头。

“比那要严重得多。”

“那是罪民生存之地，是遍布世界之门的荒野。”

“即使是域外神明，也难以触及的地方。”

“世界之门，”挪亚想到了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时穿过的那扇刻着鸟人的黑门，“那又是什么?”

少女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通往其他世界的、几乎必死的通道。”

说完，她不再言语，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挪亚，瞳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警惕和戒备。

挪亚知道，合作之前信息的交换，到此为止了。

“我们还是无法彼此信任，”他看着三名玩家，“比如如何来到这里的方法都没有向对方透露。”

“不仅如此，我相信隐藏的信息还会更多。”

“冰山露在海面上的，只会是它微不足道的一角。”

挪亚拉了拉衣服，让腰际已经半干的布料与皮肤分离，轻微的刺痛感通过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中，这是海水腐蚀粘连的效果。

这里的海水蕴含着某种特殊的能量，能量赋予了其一定程度的腐蚀性，若是普通人落进去，不加防护措施，最多三分钟便会被化掉真皮层，变成血肉外露的怪物。

但对于挪亚异化的身体而言，不过是有点涩痛罢了。

而不知从何处来的单桅船，则能有效地抵挡海水的腐蚀性。

这些怪异的船只，处处是谜团。

“但基础的合作还是有的。”

挪亚掏出格洛姆手枪，在三人面前一把将其扔进海里，溅起一朵水花，为死寂无波的海面增添了一点波澜。

“毕竟你们口中的巨人之心，关系到我的刺杀任务。”

他翘起左嘴角，右半边下拉，做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也可以算是在为自己工作。”

“但事成后，你们需要帮我找到那颗橄榄树。”

“那是我之所以来到这个奇怪世界的原因。”

挪亚走到船头，右手在三人的注视下长出黑鳞和骨刺，轻轻划出，将船舷旁同样存在的鸟人雕像一爪断作几截。

“玉队长，”团队频道中，陈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家伙很危险。”

“我的武道直觉在疯狂示警。”

“你若拿出所有道具对上他，”玉流锦问，“有几成胜算？”

“如果是偷袭，有四成。”

“费德罗呢？”

“海面不是我的主场，”费德罗同样做出了回答，“两成。”

玉流锦上前一步，看向挪亚，伸出纤纤玉手，“合作愉快。”

“当然，”挪亚同样伸手，握住少女的柔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