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桅船在海贝的推动下，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行驶的第十六个小时，挪亚四人仍然没有看到所谓通天巨塔的踪影。

空旷的世界嘲笑着人类的渺小，以人力的微薄，谁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看到预言中的巨塔。

挪亚坐在船头的酒桶边沿，膝盖上放着那本拜伦撰写的书，红色的封皮一角在船只行驶带来的风中翘起，轻轻摩挲着他压在封皮上的手腕。

全新的黄金灵魂使挪亚具有了超强的记忆力，逐渐非人的能力让他在三个小时内便几乎记住了书上近三十万单词的庞大有序信息体。

虽谈不上倒背如流，却也可以称得上是烂熟于心了。

“挪亚先生，”玉流锦端着一个白色瓷碟走到挪亚身旁，姣好的身段在海风中荡漾出别致的美感，“你真的不吃一点吗？”

瓷碟中放着一块香气扑鼻的蛋糕，酥软的糕芯裹上丝滑的白色奶油，粉红色的草莓酱铺在最上层，一颗嫣红的小樱桃点缀在酱层特意拉出的尖端上，饱满的汁液被含在樱桃薄脆的外皮中，几欲迸出。

这样精致的餐点，挪亚只在一次晚宴上刺杀一位做布料生意的大商人时见过，不过遗憾的是，大商人的颈上热血溅在了餐点上，让它们变得不可食用。

“我暂时不需要吃东西，”挪亚看着蛋糕摇头，直言不讳，“况且你们的东西，我也不会吃。”

虽然挪亚曾流了大量的血，也花费了很多生物能愈合伤势，但在经历了灰雾梦境对诡异大日的捕食和土著挪亚前身的灵魂补充后，他忽然丧失了对普通食物的需求。

挪亚的身体，在自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某些物质，这些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已经成为了他新的食物来源。

他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拥有饥饿的感觉，除非更高等、更符合他摄取需求的东西出现。

食气者神明不死，挪亚在向非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这行进的十六个小时内，玩家们进食了两次，同样，这是挪亚第二次拒绝玉流锦。

“好吧。”

少女收回藕臂，左手捏起蛋糕，樱桃小口轻轻自其边缘咬下一小块，粉色的舌尖伸出檀口，扫去嘴唇上白色的奶油。

清纯，诱惑。

挪亚丝毫不为其所动，虽然人格的异化并未抹掉名为色/欲的特性，但基本的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挪亚有一点微小的冲动，但这份冲动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他并不是雏儿，欢乐谷中需要被援助的女孩，他也不只帮过一个。

何况这种对少女的冲动并非来源于单纯的占有，而是玩家身份带来的新奇感与刺激感，这才是诱惑的起因。

和一位美丽的、不知身份的女孩交往，比与一位同样美丽的，但知根知底的女孩交往，要诱人得多，不是吗？

但挪亚拒绝了，他清楚眼前的少女不仅是带刺的玫瑰，更有可能是色彩斑斓的毒蛇。

是会要命的。

玉流锦吃下一口蛋糕，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单桅船忽然放缓了行进的速度，船身两侧带起的白色浪花逐渐变低，很快便回归了海面。

“怎么回事？”

挪亚从酒桶上站起来，提着书走到甲板边缘，超强的感知力扫荡而出，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他注意到，放在船头的所谓预言晶石上指引前进方向的标志消失了。

“指引消失的唯一可能，是预言的地点到了。”

玉流锦走到ER7水晶前，伸手捧起它，一只竖眼虚影自水晶中涌入少女的右手，让手心睁开的眼睛再次悄悄闭合。

“通天塔就在这里。”

她打开空间背包，将蛋糕碟子和水晶，一齐扔了进去。

“通天塔？”

费德罗凑上来，一脸疑惑，“可是这周围什么也没有啊。”

“它一定在这里，只是我们看不到，”玉流锦瞧着挪亚，“找到它，就能找到有关巨人之心的线索。”

“玉队长说得对。”

陈郫表示赞同。

玉流锦对挪亚言称约旦河有七条支流，她自己便是第七支流的守闸人。陈郫几人是她挑选出的可以信任的人，他们组成一只拯救以赛亚的小队，由她担任队长。

在外，以队长队员称呼。

“你确定通天塔在这里?”

挪亚盯着少女。

“预言是这样。”

挪亚紧皱眉头，环顾四周，入眼却只有无波的海面。

“你们有没有无人机？”

“无人机?”

“我曾在报纸上了解过这种东西，武装开荒公司拥有这种设备，可以用它来进行高空侦查。”

“你们作为救世的人，装备理应齐全才是。”

挪亚说。

“无人机是有的，”玉流锦点头，“你的意思是——”

挪亚伸手指着只有太阳的天空，“海面有问题，飞上天看看。”

团队频道中，陈郫发着牢骚，“队长，那土著不懂事，这个副本不允许使用科技侧的东西，从主神那里买法则适应型的无人机，需要的游戏点可是正常价格的二十倍啊。”

“真的要买吗？”

“任务做不做？”

“做……”

“那就买。”

团队频道沉默了。

然后玉流锦从空间涟漪中掏出一架带着旋翼的无人机，自带实时视频拍摄传输系统。

在陈郫二人滴血的目光中，玉流锦操控着无人机飞上了天空。

当其飞到二百米高空时，挪亚在少女手中的屏幕上看到了海面上深浅颜色的交界线。

二人对视一眼，少女操纵着无人机继续升高，随着爬升高度的增加，一个锥形的阴影轮廓终于出现在屏幕上，并且随着视野的扩大在不断变得清晰。

当无人机的高度达到海平面上五百米时，阴影的全貌终于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团潜藏在海面下的塔状黑影，似乎是一张模糊的正视图，黑影的高度经过计算，足有三百米左右，它的腰间有个黑点，那是单桅船。

通天塔。

当四人看到这具黑影时，它的名称像揭开尘封的记忆般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清晰地好像刚刚刻上去。

不同于惊喜加吃惊的玩家，挪亚对比了下怀中羊皮纸上绘出的塔腰及云的通天巨塔，不由得生出了疑惑：这么矮，真的是通天塔么？

“接下来怎么做？”

挪亚看向玉流锦。

“根据预言，”少女说，“当我们看到通天塔后，它会接我们进塔，只有当进塔后，才会知道巨人之心在哪里。”

“预言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