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林骁将诧异开口,盯着布夫。
“你要加入先登营?”
“还要下一波就攻城?”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送死!”
“那是叶裨将的圈套!”
林骁将实在忍不住,直接说道。
布夫点点头。
“我都知道!”
“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选择!”
“身为大秦兵卒,我愿为国尽忠!”
布夫再次开始忽悠起来。
然而,林骁将却不像是王贲那样好忽悠,直接打断布夫的话。
“秦兵为国效力,理所当然!”
“但要死得其所!”
“你有勇有谋,应该征战四方,建功立业!”
“而不是去城墙送死!”
布夫摸了摸鼻子。
“我还不一定死呢。”
“你你你……”林骁将指着布夫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布夫冲着林骁将重重行了一个军礼!
“多谢骁将抬爱!”
“但我意已决!”
“我会替大军打开冻土城城门!”
“迎兵入城!”
说完,布夫蓦然转身。
等布夫离开之后,林骁将这才勃然大怒,猛然踹翻桌子!
“莽夫!”
“都是莽夫!”
“有勇有谋,我呸!”
离开军帐,布夫无奈叹口气。
能够摊林骁将和辛胜将军这样的将领,的确是幸事。
只是,自己的情况特殊啊!
而且,他心中也是清楚,先登营,差不多就是送死营!
尤其是前几波的攻城,基本就是用人命在消磨守城燕兵的意志和士气。
磨了几波之后,才是真正的攻城之时!
这一点,辛胜将军和林骁将早就有所打算,准备磨个六轮!
六轮!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是背后,掩埋了多少秦兵的生命!
如果自己第二轮攻城,就能破城!
那那些原本应该死在前几轮的攻城战之中的秦兵,就可以活下来。
布夫心中想着,不知不觉,走到先登营的营地。
五千人!
之前第一波死去了一千多人,此时又补齐了。
所有秦兵都默然做地,有的在擦拭秦剑,有的在握着一方布帕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机渺茫。
没有人知道自己还可以活过几轮攻城!
最终是死于弓箭,落石,滚木,还是会活活烫死!
但是,没有人退缩!
进入先登营,都是自己同意的!
布夫看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顶多二十出头的秦兵,正握着匕首和竹筒,想要刻字留家书,却又什么都写不出来,只能一直手抖。
“你为何加入先登营?”布夫忍不住问道。
“因为钱啊!”
他没有多犹豫,直接开口。
“先登营抚恤金,是三倍!”
“我若没死,回去之后,至少是个造!”
“我若死了,三倍抚恤金,也足够了!”
“无论哪种,都足以让我的家人过好日子。”
“只是,我当然想是第一种!”
“我若是造回乡,村头的春,肯定会嫁给我了!”
少年忍不住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引得旁边几个老兵,嘿嘿直笑,嘲笑他还是个雏,都不知道女人滋味。
少年大怒,和几个老兵吵吵起来。
布夫又走了几步,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兵,他的一只手,只有两根手指!
“你又为何加入先登营?”
老者看了一眼布夫身的二五百主的盔甲,轻笑一声。
“我想死!”
“我入伍十余年了,一个人没有杀过。”
“我感觉我快死了,活不到伐燕结束。”
“但我不想死后下地狱被那些曾经的战友嘲笑。”
“我曾经是个懦夫,但我现在不是!”
“我要加入先登营!”
“我要杀敌,我要砍头!”
“哪怕只是杀了一个,下地狱后,那些狗东西就不会嘲笑我!”
“还会叫我一声什长!”
老兵激动说道。
他曾经是一位什长,但是因为战场怯懦,害死了同袍,贬为士伍,重新成了兵卒!
布夫默然,有看到一个中年人,脸还露着庄稼汉特有的憨厚笑容。
但那是凝固了的笑容,永远不会变了。
“我是林平县人,我的家就在城外三里坡。”
“去岁年末,燕兵入侵,烧了我的田,抢了我的粮,杀了我的老父亲,杀了我的妻子,杀了我那三个月大的孩子。”
“只有我,去山打猎,逃过一劫。”
“回来之后,只看到村子被烧成了灰烬。”
“我一个人,无处可去,就入伍了!”
“我要杀光燕人!”
“我要杀光这冻土城的所有人!”
“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为我的妻子报仇!为我的孩子报仇!”
中年人咬牙切齿,森冷说道。
但脸,依旧挂着那憨厚笑容。
那是他那天山打猎,和妻子孩子告别时的笑容……
布夫走了一圈,看到了先登营之中形形色色的人。
最终,他驻足,仰头看向二十里地之外的冻土城。
“战争悲苦,唯有一统!”
“我会让你们尽量活下去!”
“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