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距离感受着地面的冰冷，徐长封精神有些恍惚。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这少年可不管徐长封的心理活动多么丰富，拖着他左拐右拐，不多时便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胡同。

这小胡同中只有一座极其破败的房子，木制的大门破破烂烂，连锁都没有。少年轻车熟路地推开门，吱呀一声，面前便出现一个由破烂青石覆盖的小院子。

这院子极为荒凉，虽然能够看出有打扫的痕迹，但角落处还是有着蜘蛛不紧不慢地结网。整个小院，除了一把木头椅子外并无他物。

“终于开张了，要不是该死的妖族忽然发疯，小爷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少年年纪不大，口气却很是嚣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拽徐长封的衣领，想要把他拖到小院中央，然而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我看你这小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敲闷棍敲到小......老子头上。”阴恻恻的声音从少年背后传来，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成功突破到化神九层，徐长封对于这次破天关之变的把握也大了一些，然而这个突破过程中，辛酸和屈辱一言难尽......

想他堂堂穿越者，化神八层（现在九层）的‘强者’，居然被一个只有炼气五层的小子拖在地上摩擦，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他也不用再混下去了。

少年微微一颤，缓缓转身，陪笑道：“这位大爷，我这就是一时手贱，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说着，他从身上某个地方摸出半块破损的灵石捧在手里，“这是我的赔礼，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徐长封此时才看清楚这少年的模样。

脸上脏兮兮的，像是灰黑色的淤泥风干，鼻子有些塌陷，长着一张标志性的大嘴，笑起来倒还真有几分憨厚的感觉。他身上穿着的是有好几个破洞的粗布衣，多次拍洗后微微发白。短裤上乌黑一片，似乎和他脸上是同一种物质。

大概扫了一眼，徐长封觉得这少年应该便是破天关内最底层的那种人，顺手拿过少年掌心的半块灵石，徐长封撇了撇嘴。

这还能叫做灵石？

这里面基本上只剩下一整块灵石一成左右的灵气了好吧，比起独孤林故意发给他的那种劣质灵石还要垃圾。

就在此时，一根黑色的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重重地敲在徐长封的后脑勺上。

徐长封：“......”

你特么是有病吧！

看见徐长封翻了个白眼，少年以为自己成功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庞然大力重重地推倒在了地上。

“咳咳！”少年干咳，气息不畅。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就别要了。”徐长封冷笑一声，抬起脚踩在少年的胸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都老老实实给我交代了。否则的话......”他看了看四周，笑道：“这里倒很是偏僻呢，埋个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种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棍还没晕过去的‘炼气境修士’少年还是第一次见，方才的大胆也消了大半，满脸的恐惧，连忙道：“大爷饶命，我叫何四，自幼生活在这破天关里，父母早亡，便靠着打劫为生，不想惹到了大爷头上，实在是罪该万死！”

“何四......”徐长封重复了一遍，盯着他道：“你说你靠打劫为生？”

“不......不错。”

“你放屁！”徐长封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喷在何四脸庞边的地面上，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你一个小小的炼气五层，打劫一般凡人也就罢了，连我这种炼气九层的都敢动手，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徐长封双眼一瞪，气势十足。

其实何四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信了大半，毕竟事实上这小东西的确是打了自己闷棍，一副抢劫的架势，并且动作很是熟练，一看便是老手。只是一个炼气五层，为何敢招惹炼气九层，他实在不明白，于是借助这种方式想要弄清这何四的底牌。

何四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但感觉到胸口那只脚上传来越来越大的压力，令他有些无法呼吸后，他连忙拍了拍地面，等到徐长封松了一些这才喘息道：“不瞒大爷，全靠......那根烧火棍。”

徐长封随手一招，掉落在一旁的黑色棍子便飞入他手中，手掌在上面摩挲了几下，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温热。

“这玩意儿是谁给你的？”

最大的秘密都说出口了，何四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心一横，道：“这是我何家的传家之宝，我爹临死前给我的，说是有它在，任何炼气境修士都无法欺负我何家人。我也是不经意间才发现它能够震慑炼气境修士，这才靠着打劫为生......”

徐长封摩挲着手中的烧火棍，仔细回忆着方才被敲三次的经历，慢慢地，他眼中有着一丝莫名的光芒闪过。

再被这玩意儿敲击的时候，他的法力似乎的确发生了一点异变，有想要逆流的冲动，只是他那时修为化神八层，已经超越了炼气境太多，体内法力的质量和数量都不是炼气境修士能比的，所以这点影响不过是大海里随便翻起的一朵浪花，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如今仔细回忆，却是有所发现。

“原来如此。”徐长封推测，这烧火棍应该能让炼气境修士体内法力逆流，法力失控之下，修士难以掌控肉身，这才导致了晕眩。而他之所以能够突破，应该也是体内法力受激，自然而然地冲破了关隘。

这烧火棍，也勉强算是一件低等法器了。而且不难想象，这烧火棍刚刚诞生出来的时候，威力绝对不止这么一点，说不定就连洞虚境修士被敲一棍子都要缓上好久。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烧火棍的威力也越来越弱，到了现在，只能对炼气境修士生效罢了。

这何家的先祖，应该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徐长封内心道。

随手将那半块破损灵石和烧火棍丢给何四，徐长封道：“破天关有变，吴宗弟子都是前来，你最好收敛一些，不然惹到他们头上，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徐长封摆了摆手，向着小院外面走去。

他不是什么好人，所做的一切全凭心情。何四敲了他闷棍不假，但他毕竟也受此影响成功突破。何四在敲晕他的时候，自始至终没有产生过杀意，所为的只是他身上的灵石，对于这种想尽办法有底线地活下去的人，他下不了手。

在走出那破烂木门的那一刻，徐长封觉得自己真是帅呆了。

不贪图宝物，白衣飘飘，风度翩翩，心胸宽广......啧啧，简直是修仙界的楷模。

直到，一根黑色的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在他的头上。

徐长封：“？？？”

这孩子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