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陈奕迅的《阿猫阿狗》,你会吗?”严雪予看着车子横档上的金鱼,它们隐隐约约在狭小的杯子里游动。
林奕天没说话只是笑了,发出轻轻的哼声,“耗盡你要爭的氣,流連你尺軀之地,造就你嗅不到的景氣……”他直接唱了起来,标准的粤语发音,低沉的音调,浅吟低唱即可深入人心,一曲结束……
“我去!不是吧?”严雪予嘟囔着嘴,莫名其妙开始不开心。
“怎么了?”
“你干嘛这么优秀啊?什么都行。”别人越是耀眼,就越发觉得自己平庸。
而林奕天心里想的却是:你才是!干嘛这么讨厌?偏偏喜欢的歌也是我最喜欢的,这样的志同道合除了你就再没别人了。但他只是轻笑两声,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
“走啊,回去吧,杯子里的水洒了这么多,等下可别把我的金鱼闷坏了。”
“对了,我和小柯约定了暑假要去外面的机构补习数学,隔几天就要开始了。”
“哪个机构?”
“精英培训班。怎么?你要和我一起吗?”
“那倒不用,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数学老师那里补习啊?他暑假开了一个班的,就在他家里。”
“得了吧,我才不要,让他给我补习,我瘆得慌,每天上他的数学课就够我心烦的了。”严雪予赶紧摇摇头,她和小柯都觉得数学老师特别偏爱成绩好的,当然她不置可否,她觉得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没有错,但偏偏自己数学成绩不好。既然她本就是个小透明,也没必要去制造什么了解机会了。
“不,你不是讨厌他,你只是讨厌数学而已,你到外面去补课说不定依旧没有效果。”林奕天残忍的说出了实情。
“去你的!花了钱效果绝对不一样。”
严雪予回到家,把已经奄奄一息的金鱼倒进了鱼缸里,两条小鱼尾巴小幅动地摇着,慢慢沉到缸底,但总归没有死去。“喵……”犟犟从果盘里直起身来,幽蓝的大眼睛射出两道光芒。
“小胖子,你可真能吃,长得真快!”严雪予把犟犟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又捏了捏它脖子上凸起的肥肉,“记得我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可是又瘦又脏,现在胖成什么样了?”猫咪张嘴去咬她的手指,但它并不用力,只是轻轻擦过她的指尖。
“雪予,你已经回来了?”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
“嗯!”
“你补课是从哪天开始啊?两天后吗?”她的神色有些躲闪,像是在隐藏什么事情,或者只是在犹豫。
“嗯,怎么啦?有话就说嘛,你别藏着掖着。”她放掉手里的猫,猫咪扭着肥胖的身体,又走向果盘儿了。
“今天你李阿姨说,江洪还没有被捉拿归案,我觉得你在外面可能会有些不安全,你今天这么晚回来,我就很担心了。”她眉毛紧皱,眉头处仿佛能拧出水来。
“啊?警察怎么这么不给力呀?没事儿,我都是白天上午去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补课的地方就在学校旁边,我会格外注意的。”严雪予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总归觉得并不要紧。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严雪予挽着冉小柯的手臂在还很空荡的清晨街道上大声歌唱。
“哇,你像个疯子一样,快迟到了,8:00开始,现在已经7点51了。”冉小柯很无语,但是又完全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我们在走啊,九分钟一定没问题的。”严雪予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她又走出了能文能武的步伐,而且为了配合这种豪迈,她还刻意把这首歌的音量提高了三分。偶然有一个睡眼惺忪的人推开窗户,就能看见一个大摇大摆走在人行道上,手挥舞得老高,马尾辫在空气中划出许多弧线的疯学生,最要命的是她一句都不在调上的歌声。
盛夏的早晨是金光灿灿的,汽车尾气还来不及全然玷污这段马路,人行道上换了一种清新空气,装饰瓦上的阳光像鲜鱼出水的鳞色,又亮又有闪光,这如油画般绚烂的色彩,直叫人心里喜得发狂。风儿还很凉很软,阳光虽刺眼但并不灼热,整个城市还处在最沁人的舒爽中。
“怎么一直唱这首歌?”冉小柯好像嗅出点儿不对劲,“最近喜欢上民谣了?”
“没有啊,我就感觉唱得挺欢快顺口的,要不要一起?这首歌你肯定会唱的。”严雪予怂恿她一起装疯卖傻,冉小柯先是面露难色,后又嘿嘿笑了两声,“好啊!”好了,大马路上多了一个疯子。
“你叫什么梅?”
“马冬梅!”
“马什么梅?”
“马冬梅!”
“什么冬梅?”
“马冬梅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夏洛特烦恼》是我看过最好笑的一部电影,我都已经看过两三遍了,好多情节我都记得特别清楚。”
“谁还不是了呢!东施效颦!”严雪予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两颗大门牙很是抢镜。
“东施是谁?她为什么尿频?哈哈哈!”冉小柯很轻易的就接住了这个梗。
“来来来,再唱首非主流歌曲。”
“徐良?许嵩?还是汪苏泷?”严雪予和冉小柯相视一笑,两对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接着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等不到风中你的脸颊,眼泪都美到很融洽,等不到掩饰的雨落下,我的眼泪被你觉察,哈哈哈,到你了,严苏泷!”冉小柯伸出拳头,挪过去给她当话筒。
“好嘞,徐小柯!”她握住她伸过来的拳头,闭上眼自我陶醉,“等不到你的雪月风花,我们的爱也有时差,等不到不经意的牵挂,却没出息的放不下……哈哈哈!”阳光毫不吝啬地打在她们的脸上,那肆意张扬的笑容,是青春最好的印记。
“还有三分钟了,我觉得我们必须跑了!”冉小柯盯了一眼表,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冲向前去,足足跑到前面十米处才转过头来,对着目瞪口呆的严雪予大笑。
“啊!冲啊!”她也一股脑冲上前。两个疯子灵活地穿梭在观赏树和路人之间,笑声沿着马路一直传递,一切都好像有了生气。。
“严雪予!严雪予还没到吗?”她俩在培训机构昏头昏脑地到处找自己的教室,刚好旁边传来老师的点名上,她们赶紧跑过去。
“有有有!”她喘着粗气,马不停蹄地回答。
“冉小柯和严雪予?”她们点点头。
“就差你们俩了,全班同学都等你们呢,耽误了大家两分钟知不知道?下次再迟到,就不必来了。”严雪予抬起头打量着面前这位辅导老师,很厚又很油的刘海完全遮住了额头,头发被很松的绑在脑后,耷拉在微有些驼的背上,嘴角习惯性向下,露出一副愁容,牛仔裤很短,腿倒是又白又直,估摸着30来岁,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认错,拉着小柯走下讲台找空位子,因为这个培训机构是对城里所有中学开放的,严雪予猜测可能会有认识的人,但此时此刻她也不便打量,她和小柯在倒数第二排空调前方坐了下来。
辅导老师扭着屁股走出去了,负责教学的专业老师走了进来,他头发花白,******,语气很严肃,但表情看上去很和蔼。据说这是在对手高中教尖子班的数学老师,是这个机构花重金请过来的,严雪予倒不在意这些头衔,她还读尖子班呢,不见得数学有多好,想到这她便自嘲的笑笑。
这次补习是为了给下学期打好基础,所以会从高二上学期的内容开始讲,最初讲的是数列。数列在高考中考的一般都是基础题,并不算难。老实说,要是所有数学题都像这样,严雪予总能考个一百四十分左右,而且上数学课绝不打瞌睡。前段时间班主任曾经说过学生为什么会打瞌睡?多半是因为台上讲的内容他听不懂。他说他曾和他的爱人一起去省剧院看话剧表演,虽然花了很贵的门票费,但他几乎是睡了整整一场。因为听不懂,所以没兴趣,所有声音都变成了经文般催眠。所以严雪予在数学老师讲重难点知识的时候打瞌睡,便不足为奇了,这么想,她便心安理得地笑了。
微微转头,却发现冉小柯心不在焉,例题也没做,严雪予可是把例题做完了才在这儿胡思乱想的。
“怎么了?不会做吗?”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啊?不是!”她缓过神来低下头,貌似认真看了一下题,笔尖却一直在空白区域画着圆圈,浸出的墨汁染透了纸张。
严雪予又碰了碰她的胳膊,怪异地盯着她,小柯修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她拿起笔头指了指左前方的位置。
严雪予疑惑地看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拿起眼镜……
是许昼和余轻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