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拿着刀子的那个男人刚说完这句话,刚才踢了许深深一脚的男人就又一脚朝她的头踢去,骂道,“没错,这种疯女人,天生就是活该让人打的贱命。”
男人的力气并不比刘宇小多少,这一脚更是踢得许深深耳朵嗡嗡地一直响,眼前也开始冒星星。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
她顺势伏低上半身,将飞飞护在里怀里,然后又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痛哼了几声后,依旧抓着地上那坨腐烂的米饭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嚼着一边傻笑。
“操,真是个傻子!”
见到此情此景,男人骂了一句,又开始对许深深拳打脚踢。
纵使她已经习惯了刘宇的殴打,但如今的这顿毒打还是让她痛得如同置身在炼狱之中,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痛的,比生孩子还痛。可她不能皱眉,不能叫喊,甚至不能咬紧牙关,让那男人看出她在忍耐。
她就这样傻笑着忍受这痛苦。她从不知道,在穷途末路前,她的忍耐力竟然能如此的好。
好一会后,另外两名围观的男人看到许深深被踢得嘴角都流血了,就劝道,“哥,反正打得也差不多了,你就省省力气吧,catwalk的妹妹们还等着你呢。”
“对啊,干嘛在这种疯女人身上浪费力气,我一刀把她给解决掉,省得留后患,毕竟她刚才肯定看到了我们杀黑鸦。”
听到这话,许深深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她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哭。可是那个瞬间,她已经绝望到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后悔,她怨恨,她为什么要为了省那几十块钱,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她有些自暴自弃,想要把嘴里那恶心得让她反胃的烂米饭吐出来,在这几个男人面前垂死挣扎一番时,那个被称作“哥”的男人却出声否定了杀死她的提议,“这就是个傻子,就算让她看到我们杀人了又怎样,她会报警,会说话吗?
守明,你把割断黑鸦喉咙的刀子拿过来,给这个女人拿着,最好还沾上点她的血,到时候条子来了,指不定会把这女的当做凶手。我就要看看,条子会不会为了破案,仅凭这把刀子的证据就拿这个疯女人做替罪羔羊。”
被称作守明的男人贱贱地笑了,“哥,你这一招真高,简直就是一石二鸟,既耍了那群条子,又可以瞬间解决这个该死的疯女人。”
然后他就去黑鸦的尸体旁边拿了刚才的那把刀子过来,在许深深的脸颊上划了一刀,沾上她的血后,才将刀子放到她手里。
许深深的面颊早已经被踢得又红又肿了,这一刀子划下来,她却没觉得有多痛,只是如释重负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好,她瞒过了他们。
看着许深深又丑又疯的模样,他啐了一口腥臭的口水到她脸上,轻蔑道,“我带着手套,这刀子没有我的指纹,就只有这个女人的指纹,再加上上面有黑鸦和这个女人的血,她就算有嘴也说不清,更何况她还是个不会说的傻子。
哥,我们送这个疯女人一程,也算是做好事了。”
男人说话间,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说了两分钟就挂了,然后催促道,“catwalk的妹妹们还等着我们过去呢,哥,别叽叽歪歪的了,走,我们开心去。”
小巷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许深深依旧不敢有任何的松懈,直到她听到远处有车子发动远去的声响后,她眼里的泪水才一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第一时间丢掉了手里的刀,顾不得身上撕裂般的痛,只颤抖着手从背后的布袋里拿出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拭擦着飞飞脸上的那些污泥和排泄物。
她无比心疼地道歉道,“飞飞,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是我不好,为什么要为了省钱,带你走这么危险的路。”
可任凭她怎么道歉,飞飞依旧一动不动。在之前,她庆幸即便那群男人一直打她骂她,飞飞都没醒来,但如今,对着一动不动的飞飞,她慌了。
她忙伸手去探飞飞的鼻息,在发现她仍然还有呼吸时,她忍不住崩溃大哭。
那是劫后余生后委屈,痛苦,自责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迫切需要释放的情绪,然而她却不敢放肆地,尽情地大哭,因为那群男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回来。
她很快就止住了哭泣,用纸把地上的那把刀拭擦干净,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擦干净自己的脸,这才把自己藏在屁股下,早已经湿了的口罩和眼镜戴上。
她背着飞飞,一拐一拐地,却又快速地跑出了那条漆黑的小巷。
站在灯光明亮的大街上后,她的脸上早已经满是泪水,那泪水淌进口罩里,流过她干枯的唇,浸进她溢满腥臭味的嘴里。
这使她想起了刚才咽下的烂米饭,恶心的感觉瞬间涌上来,她一时没忍不住,一下子就摘了口罩,对着身旁的那棵绿化树,剧烈地吐了起来。
街上行人很少,但即便如此,浑身脏兮兮,脸上带伤,还背着孩子的许深深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她吐干净后,不敢逗留,转身就走进路边的电话亭里避雨,同时给刘宇打电话,“你在家吗?能不能出来接我和飞飞回家?我带飞飞出来做康复训练,在路上被人打劫,没钱回家了……”
她多么希望刘宇听到这话后,能心疼她一下,能亲自来接她们回家,刚刚死里逃生的她,真的很需要刘宇,哪怕他对她早已没了温情。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刘宇的破口大骂,“许深深,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着哪一点像有钱?哪个瞎子眼瞎了会打劫你?
你是想骗我出去对吧?
你找的借口能不能聪明一点?你破手机都还在,你就不能微信支付,坐个公交车回来吗?
还有昨晚的事,我都还没有和你算清楚呢,你立刻给我坐车回来!”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许深深拿着手机,怔怔地看着电话亭外雨水渐大,人来人去的街道,却没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