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深深脸上透着失望,悲哀,以及无助。
林渊行很想安慰她,是那种真正能慰贴她心心房的安慰,而不是口头上说说的那种。
林渊行想了一会,“许深深,我们没有输。你还活着,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
许深深低下头,自嘲道,“我活着又能怎么样?我不过是废人一个,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林渊行看着她,留意到她怀里的飞飞流了一丝口水,他顺手从桌面上抽了一张棉柔纸巾,轻轻地擦着飞飞嘴角边上的口水。
许深深见状,却一下子愣住了。
飞飞两岁了,但还是会经常性地流口水,但以往这种时候,刘宇都视而不见。可林渊行却细心地看到了,还主动帮飞飞擦口水。
她心里有些触动,低了声说,“谢谢。”
林渊行不以为然,这只是他随手帮忙擦一下孩子的口水而已。
他认真分析道,“许深深,你想错了,其实你能做到很事情。”
许深深看着他。
他回望着她,问道,“其实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目击了范守明杀人的过程,是最重要的证人。可那个人捉了你两次,既没伤害你,也没直接杀了你。
那个人对你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许深深沉默了。
这其实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那个人说,她和他是同一种人。可是她和他怎么会是同一种人?
即便除却家庭条件的不同,她和他也绝不可能是同一种人。
她虽然不够善良,也不够伟大,但她绝对不是他那种坏事做尽,随意杀人的恶人。
见许深深沉默,林渊行继续分析道,“那个人对你,可能存在一种猎奇心理。
他对你感到好奇,他想介入你的生活,观察你的反应。而我们恰恰可以利用这一点。”
许深深不禁自嘲,“对我感到好奇?我就是个悲情的家庭主妇,并没有任何地方值得别人探究。你倒不如直接说,他将我当成了玩物,一个可以随意践踏的玩物。”
林渊行微微皱起了眉头,“许深深,你并不悲情,你的生活或许有不如意,但绝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一开始就给你自己画了一个囚牢,你觉得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囚牢,可是当你走出来,你会发现囚牢外面的世界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许深深眼眶湿润,情绪隐隐激动,她哽着声音说道,“我的生活怎么就不悲情了?带着脑瘫的女儿,没了丈夫,没了支撑,我不躲在囚牢里避难,难道还要第一个冲出去挡子弹吗。”
“你不需要依靠,你自己就能成为你的依靠。你也不需要出去挡子弹,我们能为你挡子弹。因为打黑除恶是我们的责任。
可是,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
目前看认真来看,黑鸦被杀案虽然告一段落了,但我们还不能放弃,万立集团背后的黑势力是一棵大树,黑鸦、范守明只是树上的旁支末梢,即便他们倒下了,也还会有无数个他们重新冒起。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将整棵大树连根拔起。
而你将会是我们铲除那棵参天大树的其中一个突破口。你可以和我说一说,那个人捉走你之后的任何一个细节,或许线索就藏在这些细节当中。”
林渊行这样说,只是希望许深深能明白,她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她对他们打黑小组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她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然而许深深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对不起,我想你误会我了。我说的困境指的是日后的生活着落,与你们查案无关。
我不是多么伟大正直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侩小市民,一心只求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不想警恶惩奸,不想因为追求正义而被逼着过腥风血雨的日子。
既然那个案子已经完结了,我想,我们以后也没必要再联系了。以后,你查你的案子,我过我的日子。”
许深深已下了逐客令,林渊行忍不住严肃认真地说道,“许深深,是你误会了。
那个人对你产生了猎奇心理,他已经盯上了你,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他只要依旧逍遥法外,你就永远不可能有安稳的日子。
所以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仅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
林渊行的话在许深深看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那个人,离她的生活实在太远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所谓的猎奇心理?
她说,“林先生,其实我已经能预想到我将来的日子了,找工作,找保姆,照顾孩子,帮孩子做康复治疗……纵使我能分身,也依旧自顾不暇。
所以,你还想指望我帮你们做些什么?你们总不能指望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帮你们查案捉犯吧?”
林渊行觉得许深深的想法已经被囚禁在死胡同里,所以不管他现在说些什么,她都一定会觉得,她自己的生活已经这么糟糕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指望她帮他们捉犯。
她不明白,她已经是这个棋局里的人了,她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她只有和他们联合起来一同抗争,她才能得到平静。
他叹息了一声,淡声说道,“很抱歉,你才刚回家,情绪不好,我不应该逼得你这样紧。
我应该给你提供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助,而不是逼你协助我们。
许深深,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和我说。”
听到林渊行的话,许深深幽沉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她望向了怀里已经开始昏昏入睡的飞飞,心里隐隐作痛。
她现在地处境根本不容许她再假装坚强清高,她直接说道,“我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薪酬足够养活我和飞飞之余还能请得起一位保姆的工作。
我知道我的要求听起来有点过分,但我工作能力不差,只要有平台,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出色。”
林渊行了然地点头,他说,“你以前是做会计的,我可以尽力帮你联络这方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