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肃闻言有些疑惑得抬头看向温玉：“什么？”

温玉轻轻一笑：“杨大夫医术高明，凡是技压群雄之人也难免有些自傲。可刚刚我在质问他你身上的事时，他口里回答出的却全都关于我。这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木肃愣在床上许久才缓缓叹出一口气：“杨老年纪大了，还是别逼他逼得太紧了……他肯不肯出手救人，说白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我又怎么能勉强？”

温玉的笑容渐深，侧身坐到了木肃身边：“真没想到，肃儿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木肃皱眉道：“这怎么能是孩子气？逼人为所不愿为，本就是不应该的。”

“肃儿和杨大夫共事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杨老此时并非不愿施救，只是苦于没有个台阶落脚么？”温玉忍笑看着木肃，“你若不赶快找他示弱，他又怎么拉的下脸再来找你？”

“什么？！”木肃惊讶地看着温玉，说实话刚刚的争执她几乎没能听进几句，满心都是杨老反问她的那句见死不救……

温玉拿过木肃的厚袍，伸手裹在她身上：“你若不信，现在我就陪你去找他，只需好好哄上几句他就不会再气了。”

木肃犹豫了：“可他若是真心想走……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岂不是在难为他？”

温玉嘴角上扬：“他若真心不想医你，凭他的性格，你就是磕破了头也没用。现下只是让你去说两句好听的，难道肃儿连这两句好听的话都不舍得说？”

“怎么可能是因为舍不得说两句好话？”木肃皱眉道。

“那就走啊，我陪你去。”温玉将外袍抖开，笑着等她。

木肃犹豫了片刻，觉得温玉说的可能也有些道理，杨老当年费劲心力救自己，左右该去给杨老个解释……

木肃伸手让温玉替她披上了衣服，掀开被子下床去偏房里找杨大夫。

站在房门前，木肃拦住了温玉企图上前扣门的手，亲自敲了敲门。

“杨老？我能找你谈谈么？”木肃面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你还找我谈什么？”杨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能隐约分辨出还是带了些怒气。

“都这么多年了，找老朋友说两句话还要找那么多无用地借口做什么？”木肃听着房间里杨老的声音，的确有些像闹脾气地孩子，不由得带了些笑意。

房门被“哐啷”一声掀开，杨老看了一眼门前的木肃，又剜了一眼温玉，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面对敞开的房门，木肃缓缓笑道：“温玉，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温玉看了一眼屋内背对众人的杨老，点了点头。

木肃进门，温玉就伸手将房门掩上了。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合上，屋内的光线也暗了许多。

“杨老，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你从来没有过多的问我，但恐怕从一开始你就有些怀疑我了吧？”木肃微笑着看他，声音和煦。

“南元丹、佘栖草。我虽不认识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我起码是个大夫。”杨大夫负手而立，紧握的双手还是有些暴露他的心思。

木肃轻轻一笑：“你我认识的这些年，无论如何，我得多谢你地照顾。没有你，估计即便能活下来，也只能是不人不鬼不妖地四处游荡。”

“我知道，杨老你是大夫，生死之间司空见惯，最看不惯的就是像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人……”

杨老闻声眉头紧皱转过头看着木肃，欲言又止了一下。

木肃轻轻一笑：“我知道即便是我想活，我身上的蛊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我答应你……救淮西一命……”

杨老的神情从紧锁转为错愕，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温玉站在门口面色不善的看了木肃一眼，又转头对杨老道：“杨老，掌柜的意思是……”

木肃拉过温玉，朝杨老说道：“但是我救下淮西，就不能陪你去了。若是我去了，淮西只会死得更快，说不定连你都要……”

温玉皱眉打断木肃：“肃儿！”

木肃微笑着回了温玉一个眼神，转头看向了杨老：“这孩子虽然从小缺了些教导，但心地不坏，杨老替我带他一阵吧。”

温玉眉头紧皱急道：“我们说好不是这样的……”

“好了。”久久不语地杨老忽然扬声。

他看了一眼温玉又看了看木肃，随即一垂眼帘道：“这小兔崽子还是留给你带吧，我带不了。”

“这条命是你欠我的，好好活着救更多的人去吧。”杨老朝门外挥了挥手，“都走吧，别留在这里碍眼。”

说着就将两人轰出了门外，一句话也没再听。

祖师有云济世救人，的确如那小倌所说，他怎么能让别人陪他去死……

第二日一早，王管家往杨老房里送吃食时，房间却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杨老留下了一大堆地医书古籍和一封厚厚的信，就这样消失了。

木肃仓皇赶到时，打开厚厚的信封，却全是药方和病症。有她的，也有温玉的……

杨老的书信只在最后留了短短地一句话。

扶危厦于将倾，匡万世于太平，勿念。

温玉惊讶的看了看书信，转头看向了木肃：“杨老定是去淮西了……”

木肃眉头微皱，思索了良久道：“老王。”

“哎，掌柜的。”王管家上前看着自家掌柜。

“你现在高价招人去淮西一趟。”木肃非常冷静地看着王管家。

王管家陪笑一声道：“害，还高价招人作甚？我再去一趟就是了，京都离此地甚远，绝对不会被困的。”

木肃抬手阻止他道：“叫你招人就招人，去高价收我叫你在淮西出手的那块信物，别太张扬，但必须收回。”

“什么？”老王瞪大了眼睛，有些猜不透木肃想做什么，“可掌柜的那块玉恐怕早就转手……”

“叫你去你就去，记住，叫你手下的铺子招人，你不准露面，事情办得越隐蔽越好。”木肃说完这句话就拿着一沓药方回屋去了。

即便王管家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绝对相信自家掌柜，得了令就出门吩咐去了。

温玉转身进了木肃的房间，皱眉道：“肃儿……你打算怎么办？……”

“眼下，必须先将你的病治好。”木肃不错眼珠的看着杨老留下的药方，细细的琢磨着其中的药理。

她对医术本就没多少天赋，好在杨老写的通俗易懂，又面面俱到，木肃很快就搞懂了温玉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