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隔着一块绿化地，绿草茵茵，树木葱茏。

几只麻雀忽而在地上蹦来蹦去，用它们的尖尖的喙啄着草地；忽而又相继飞到树上，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

林遥站在教室的窗边往下看着这些麻雀的一举一动。

她想起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鸿鹄，燕雀。

鸿鹄非燕雀，鸿鹄又怎能知晓燕雀没有高远的志向。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也只是这普通平凡的燕雀而已，他们并非没有远大的志向，并非没有为高飞付出努力，只是他们只能达到那不高不低的高度而已。

上个周考了期末考试，但期末考试之后高二年级的学生并非就马上迎来暑假，而是紧接着顺延下来的两周的补课时间。

虽然还不是，但学校和老师们已经把他们当作准高三的学生来对待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36班教室的座位共有四组，每周平行移动一次位置。

这样每个人都会坐到教室正中间的位置和两边视线较偏的位置。既是为了公平起见，也是为了防止学生出现斜视的情况。

林遥站在同桌丁涛的座位上看了会儿窗外，教室里人来了大半儿了。有两桌的人开始换位置之后马上整个教室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除了学生们交流的谈话声，更多的是桌椅碰撞的声音。

最刺耳的是有人拖动桌子时，桌子和地面突然摩擦出的声音，总会惹得旁边的人下意识捂住耳朵。

有的同学有商有量，换得很顺利；有的人却把桌椅堵到了一起，进退两难。

而林遥们这一排，人丁寥落，境况惨淡。

就来了林遥和靠走廊那桌的人。

林遥一个人将自己和丁涛的桌椅从靠窗户的最里边这一排搬到了靠走廊的最外边这一排。

而那两个人呢，则是同时移动了三桌人的六张桌子。

当萧霈川来的时候，教室才刚刚归于平静不久。他走下来先对旁边帮他搬了桌椅的同学道了声谢再到窗边坐下了。

这种情况，就是半期调座位之后林遥和萧霈川的座位天各一方的时候。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丁涛也背着书包进来了。

只是他一进教室直接习惯性地走向了上周坐的位置，走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笑哈哈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一坐下就开始说个不停。

“期末成绩已经出来了，你们知道吗？”

林遥摇摇头。但她知道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我刚刚上楼的时候看到几个老师拿了成绩单，42班有个女生考了全级第九名。”

“这么牛X？”丁涛的后桌问到。

林遥不语。

“诶~”丁涛拍了林遥一下，然后说到：“我们班就看你的了。”

林遥：“我哪有人家那么厉害……”

丁涛：“说不准哦~”

……

林遥记得高二分班后的第一次年级考试，当时普通班考进前十五的就是她和42班的一个女生。

可人家是稳扎稳打，一直在往前；而林遥则是“出道即巅峰”，后面一次比一次考得低。

林遥都不禁怀疑自己第一次考那么好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个纯粹的意外？

第一节晚自习，周琪拿了两张表进来就自己坐到讲台上看了起来，表情甚是严肃。

经过丁涛的上课前那几分钟的大肆宣扬，班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知道出成绩了，都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但是大家看到周琪进来却一言不发，一脸严肃，大家都不敢说什么话，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她坐在讲桌那里低头看成绩单，他们也很想看那张纸啊。

终于，十多分钟过去之后，坐在前面的一个人送外号“小刚炮”的男生开口了：“周老师，听说期末成绩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又怎样，慌什么慌！你看你考的这点分，不知道这半学期都学了些什么！”小钢炮话还没问完，就得到了周琪猛烈的回应。惊吓到了全班的人。

“我就是问一下而已嘛，我又没看到成绩单，我怎么知道我考了几分。”对于问一句话就遭到如此的炮火攻击，小钢炮语气有些不爽。

周琪将A4纸往讲台上一拍，拍声震住了教室里许多人的耳膜和小心脏，说到：“那你过来看吧。成天就知道上课跟老师抬杠，你这么厉害也没见你考个好看的成绩。”

小钢炮沉默了，虽然心里很愤懑，但是小不忍则乱大某，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他算是摸到老虎屁股了。

此时教室上下静悄悄的一片，下面所有人都低着头，以免和周琪发生对视引火上身。

有个女生在轻轻地翻书翻到一半的时候书页摩擦出声音吓得她呼吸一滞，手上了动作瞬间静止了下来。在收到同桌“你在干什么，找死啊”的眼神之后，她放弃了翻开这页书。

仿佛是一头凶猛的巨兽在上面看着它的弱小猎物，整间教室简直陷入死寂。

除了从外面飘进来的其他班老师讲题和学生附和的声音，教室里再没有一点声音。

林遥小心翼翼地从桌箱里摸出日记本，再轻轻翻开，在上面写到：

好可怕啊！周老师也太可怕了！！！还好她不教我数学！

沉寂了一会儿后，教室外突然走过隔壁班的班主任，一个大腹便便比较肥胖的男老师，还哼着小曲儿。

因为从外面感受到了教室里面气压的不正常，走过的时候他还打量了教室一圈儿。

真是得意与失意的鲜明对比啊！

周琪这么生气，学生们都清楚本班这次总体成绩肯定很差，说不定还是文科班垫底的。

刚才路过的胖子老师虽然不是故意的，但那样子也太像嘚瑟了。

不心疼自己，他们都有些心疼讲台上的周琪了。

几分钟之后周琪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叫走了小钢炮。

导火索和炸药包都不在了，教室里终于不再是许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氛围，而是传出了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

周琪把小钢炮叫到办公室后让他看了成绩单，然后进行了一番谈话。

这只是个开始，今天晚上她要和班上的每一个学生针对他们的考试成绩和学习情况进行一对一的谈话。

小钢炮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周琪交给他的班级成绩表，他拿到班上时已经下课了。

他把成绩表用透明胶带张贴到教室前面后，走到后面去叫了萧霈川去办公室，还竖着大拇指说了句什么。

成绩表一贴出，周围立即涌上来一圈人。

林遥见人太多，就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们。挤也挤不进去，勉强挤进去了也看得不舒服，等人少了再去看吧。

成绩表让整个教室热闹了起来，如同嘈杂的菜市场一般。

很快，林遥就从一片嘈杂声中听见了好几次萧霈川的名字，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他考了第一名。

林遥听到先是惊讶，随即是失落，而后是一点点高兴伴随着更多的好奇与忐忑。

同桌这时候从前面走了下来，笑得有些不那么自然。

林遥：“你考得好吗？”

丁涛：“还可以。”

林遥没有再问下去，丁涛也没有说下去。

快上课了，前面张贴着成绩表的位置还稀稀拉拉地围了几个人，林遥便离开座位过去了。

成绩表的第一个名字，萧霈川，果然。

林遥的名字紧随其后。

然后林遥看了自己和萧霈川的总成绩和年级排名，自己的总成绩只比萧霈川低了一分，而年级排名也只差两名，年级58与年级60。

其实最让林遥心冷的是萧霈川130分值下面自己79的数学成绩，依然没有及格……

一个及格梦而已，她却一直求而不得。

上课铃想起来了，林遥正想着明天早上去复印室打印一张，现在先下去，萧霈川正好走了进来，并且走到她面前。

“林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萧霈川语气平和，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知如何表达的淡淡的安慰。

“哦”林遥先是微微一楞，然后笑着说到：“你这次考得很好啊，进步好快！”

萧霈川淡淡一笑：“运气比较好。”

“实力也很不错。”林遥边说边往教室外面走去了。

萧霈川回到座位上，坐在他周围的人都将身体转向了他这边。

“牛X啊，第一名。”

“你数学稳得一匹呀，大神。”

“我们班的第一名居然落到了一个理转文的学生头上，这样感觉我们班好像有点辣鸡呀！”

萧霈川笑着回到：“这次就真的是运气比较好。”

邹洋：“谦虚就假了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边说边拍着萧霈川的肩膀，一副前辈长者模样。

萧霈川卷起桌子上的课本连敲了邹洋几下。

巡查的老师经过，他们这里以及班上其他吵闹的区域才安静了下来。

萧霈川刚才说的话并非谦虚，虽然这学期以来他一直在努力，实力也有，但是这次的成绩也着实离不开运气的加持。

考完他就觉得自己这次稳了，只是没想到能冲到班级第一而已。

这次期末他的运气值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考的都会，蒙的都对吧。

英语作文的题目还和他考前刚拿给英语老师改过的作文差不多。

无论运气与实力，自己进步这么多，他还是很开心的，一个人在那儿写作业脸上也时不时露出一丝淡笑，喜形于色。

林遥从办公室回来，帮老师叫了班级这次考第三的那位同学。

她坐到座位上，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然后就拿出草稿纸，在上面写上“语、数、英、政、史、地”这六个字，然后看着想哪一科有什么需要解决或者可以做的事情。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