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顾以沫,若摒弃她硬扣在她父母头上的这些陈年杂事,她其实是很欣赏这个孩子的,套用她父亲蒋百川的评价,温顺贤良,聪慧过人。
她记得第一次从女儿滕宇媛口知听说顾以沫时,她与儿子滕宇飞正值高三的学生时代,七月流火,她吃惊的发现平时无心向学的儿子竟破天荒的不迟到不早退的准时签到上学,只因为他喜欢的同班女生成绩优异,早早就被高校破格内定录取,而他也正尝试着努力的往她靠近一些,哪怕一星半点。
后来听说,这个孩子毕业之后被分配在一家国企任职高管。
而她原本绚丽多彩的人生,却因着嫁了自己的儿子,被自己百般苛责,说什么女人当掩锋芒,适时在男人面前藏掘,相夫教子之类,生生折断了羽翼。
其实这些年,她的儿子也正因娶了她,得益她的规劝,才这么进取,把他父亲滕恺霖的生意打理的有声有色。她仍记得儿子曾这样说,想要努力些,做一个可以与她比肩的男人。
无论是顾以沫这个孩子本身还是她在潜移默化的激励着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情上,她都是打心底的满意的。
唉……
可现如今,她亲手把这一切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摧残的支离破碎,硬生生拆散了自己的儿子与儿媳的婚姻。
她怔怔的盯着头顶一点一点滴落下的输液吊瓶,心下一片怅然。
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
现下,她又该做些什么。
她侧头看了眼窗外渐下的落日,起身出了病房,离开医院。
初冬的金城已经落了一层浓厚的寒意,即使阳光和煦,依旧暖和不了入骨的凉气。
萧瑟的黄昏,阑珊的灯火,她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竟不觉走到了鸳鸯池公园里。
园内的花草在人工精心照料养护下,依旧百花绽放,姹紫嫣红,枝繁叶茂,春意盎然。
就连那几株人来高的葵花也丝毫不惧这冬日,傲然挺立。
落日的余晖拉长了一个长长的身影,斜罩在修剪的齐整的满天星上,鼻尖渐渐萦绕着淡淡的舒服佳香皂的气味,她没有抬头,却已心知来者何人。
“其实我去见了她的,在我们回城的时候。”
滕恺霖回想起了从延边回金城时路过宁城,他在芙蓉楼下见到了正在买糕点的林君如。
一别两年,他们早已一分为二,身侧都有了各自陪伴的人。
“那时的她身旁站着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男人,她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好。”因为她的眼眸里不再是昔日淡漠的清晖,而是流转幸福的光。
那时的她,还是那个淡雅,氤氲着江南水雾满脸书卷气的女子。
他们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四目相视,顾盼无言,自此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