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墙根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往床塌走去,他站在原地努力忍了忍情绪,脸上恢复一派淡定转身去了大厅。
还有这么多的同志在,不能失礼了人家。
想到这里,慕墙根闭上眼睛,重重的转唤了口气息,心里的痛还在持续不止,一度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儿子,他英勇的儿子,熬过了那场战乱,侥幸的活了过来。
上级组织考虑到这是绝密任务及对他个人安危着想,以防敌方组织打击报复,从此他便背上了通敌叛国的骂名。
好几次,慕墙根亲眼目睹其他人指着慕义怀的后脊骂“狗贼”,还往他身上吐口水。
他儒雅而骄傲的儿子呀,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这是要有多大的努力才能隐忍不发;他这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多想上前拥抱一下他,告诉他,咱回村去,守着那片四方天与青山流水为伍,咱不需要忍辱负重,受这些鸟气。
可是他说呀,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挡在枪林弹雨前面,负重前行。
这些人,即使不是自己也会是其他人。
而他,庆幸是自已。
此后多年,他四处游走,攀交权贵,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滚滚红尘中戴上假面,阿谀奉承。
窗子正对着院外弯延的小路,小路上积满了铠铠白雪,依稀还看得清几只踏过深陷下去的脚印。
看来,积雪已经很厚很厚了。
慕墙根收回目光,重重的吐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大年初五的晚上,金城市区摩天大楼的酒店套房内,林君如坐在漆皮沙发的珊瑚绒坐垫上,身穿一袭湛蓝色的金丝绒改装旗袍,肩上披着蓝绿相间的真丝大方巾。她双脚着地,一手托腮,一手捏着脖劲边方巾的一端边角,凝视着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边上放映的五彩斑澜的灯饰。
愿你穿过四季
看遍风景
依然保持初心
高山海洋森林
不虚此行
这是慕义怀留给她最后的话。她反复咀嚼着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倒带着他们这一群人在牛窝村时年轻而朴实的印象。
阔别多年之后,不管沧海桑田几经变幻,他们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初心不变。
“唉……”她轻声叹气。
孟京生挨着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脚上也没穿鞋。”说着在她跟前蹲下,给她套上一双家居鞋。
林君如看着他敛眉专注的神情,心里阵阵暖意。“你看你都满头白发了。”
“可不是,这都五十出头了,老了。”
“果真是岁月不饶人。”
孟京生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而自己刚端着杯子站在窗边望向她刚刚出神的方向,轻抿着杯沿。
“京生……我想答应慕老爷子的要求,完成慕义怀的心愿。”林君如看向窗边笔挺的身影,她知道这个犹如神抵的男人定然觉晓自己的心思。
孟京生转身往沙发背后走去,停在她的后面,手掌搭在她的肩上。“想去做,就去做吧,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