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疑似故人归(1 / 1)木叶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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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进肠肚,头一热,眼一昏,惹是非者借着酒劲惹是非,老实的也凭醉意一倾腹中火气。夏栖羽将打架的几个醉鬼丢出去,又亮出刀威慑摩拳擦掌的几人。

闻声而来的老板拉住他的手,哀求说:“这位大侠,不可啊,这样小店还怎么做生意啊!”

“他们打扰我喝酒,我还不能还手不成?”夏栖羽眉头一皱。

“大侠,这酒顿酒钱算在我头上,小店招待不起您,还请转移尊驾。”

老板将人送出去,又向门口揉着屁股躲开夏栖羽的醉鬼弓腰道歉。

将夏栖羽送至转角后,老板抹了一把汗,把一袋钱放到夏栖羽手上,又多问一句:“你真不愿在店里多做几日?我可以多付你工钱。”

夏栖羽将钱收起来,说:“不必了,这些钱够我到下一个城镇了。请问哪里有集市,可备远行的物资?”

“你到白蘋渡口去,直走左转就是了。”老板指点他说。

夏栖羽抱拳谢过,便沿老板所指的路去了,却是到了昨日老宋带他去过的渡口。他看了看,沿途摊贩所卖物品繁杂,令人眼花缭乱。

他径直走到一卖红薯的老妪面前,蹲下来捡了几只大红薯,扯了口袋装起来挂在腰上,付了老妪几文钱。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片喧哗,回头一看,见群人围起来,里边的人啧啧称赞,外围的人或踮脚、或蹦跳想一探究竟。

人群中忽然分开一条路出来,夏栖羽看到五名身着蓝色衣袍的道人弃舟登岸,以手持拂尘的中年男子为首,缓步走来。

那五人不同于常人,风采气度绝尘,尤是那名中年男子,如水似墨,既柔而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以他为中心,像涟漪一般漾开来,是一种可以令他周围的人沉静下来的力量。

群人安静下来,夏栖羽也站起来,看着五人从他面前经过,柔软的衣袍擦过他的手,鼻尖袭来一阵淡淡的清香。矮个子的少年经过他身边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弯起眼睛微笑,却又被他走到前边的师兄吸引走了。

待五人走远了,围观的人才呼出憋住的浊气,窃窃私语。夏栖羽看到了追在那五人身后的老宋,也跟了过去。

“你跟过来干嘛?”老宋嫌弃地问。

“见你鬼鬼祟祟猥猥琐琐跟踪别人,想看你干嘛。”夏栖羽看看老宋,又看看前边的五人,说:“那五人虽长相不俗,可到底是男人,又是出家人,你也太没底线了吧。”

老宋一脚踹过去,说:“休得无礼。虽然老宋我保养得好,看着年轻,可还是你的前前前前辈,年轻人不要太狂,要懂得尊老爱幼。”

“咦,你自己不也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夏栖羽回敬他说。

见那五人进了名为“九宜”的茶楼,老宋忙阻断与夏栖羽的口水话:“够了够了够了,不跟你贫嘴了。走,带你见识见识智珠在握林恬穆。”

“智珠在握林恬穆?是何人?”夏栖羽抛出疑问。

“无隅宗第三代弟子,道名恬穆,号思玄道人。因他悟性高,道行极深,才智如海,过去天下大乱时,他坐镇广陵,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与流景扬辉坪聂家百年一遇的天才聂太清、隐迹潜踪的归云先生卫叔卿三人并为乱世三智士,世人称他为‘智珠在握林恬穆’。”

二人说着,要进茶楼,却被左右两名小二伸手拦住,两个小二道:“客人,我家今日清客招待林师叔,若要饮茶,还请移步他处。”

“你报你家林师叔,说宋东流请他品一杯故人归。”老宋负手,信誓旦旦地说。

“是。”一个小二拱手,往后院去报了。不一会儿,便见他出来请老宋。

夏栖羽跟在老宋身后,一进楼中,茶香扑鼻,竟沉寂非常。小二打起帘子,邀二人往后院走,过了门槛,叽喳鸟雀,潺潺水声,木桥假山,幽幽竹影,此楼居闹市间,竟幽静如空谷,实属难得。

“九宜是由无隅宗还俗弟子打理的茶楼,是无隅宗席下的产业之一,这般安静,有结界使然。”老宋向夏栖羽解释道。

碧竹后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说道:“师父在此休息片刻,我带师弟们外出准备东西,申时前必回。”

“嗯,你安排去吧。”另一个声音应道。

小径一转,便见一池水,池心拔起一座小巧亭子,浅绿软罗幕轻舞,恍若江上云烟,几人围着两名中年男子立在亭中。见那矮个子的少年拉着师兄的袖子说:“师兄,我跟着你。”

一个面容沉默的男子道:“我去拉马车。”

“好。”那名气质优雅的师兄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一根柱子的方向,出声问道:“淡古,可与我同行?”

“多谢聂师兄邀请,不过我想去备路上所需的干粮,就不同行了。”叫淡古的人的声音自柱子后传来。

备干粮哪有那么简单,既要兼他人口味,又要估准量,何故拒绝他师兄的好心,挑最麻烦的活?夏栖羽带着疑惑走上木桥,看到了柱子后的人。

那人背对他,与他师兄说话。他与其余人皆着一样的蓝底银色云纹衣衫,蓝色缁撮束发,单看背影,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探视的目光,那人侧过脸来,夏栖羽对上他的目光,忽然起了一阵风,罗幕翻飞,挡住他的面容,倒真是雾里看花,水中看月,虚虚实实,恍若隔世经年的绮梦。

然而深深记得那一眼的惊艳,所有颜色褪去,天地间唯一色仅存。

“啪!”一巴掌拍到屁股上,夏栖羽回过神来,老宋拽着他进亭子里,两名中年男子站起来,着蓝衣的道人微微笑道:“宋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道人又侧头对另一名中年男子说:“劳请师兄为淡竚他们指路。”

“只管放心。”那名中年男子回着,向四个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人退去,留三人在亭中。

“请坐。”道人道。

老宋与夏栖羽依言坐下。

“宋先生要请林某饮的‘故人归’,不知是何地名产,还请先生指教。”道人直言说,他的目光落到夏栖羽身上,“莫非,与这位少侠有关?”

见林恬穆打量自己,夏栖羽亦直面他。林恬穆已步入中年,眼角积起细纹,然而眼睛却仍然明亮,却并不咄咄逼人,与他身上令人沉静的气质一般,他的目光温和,令人放心。

林恬穆收回目光,向老宋说:“宋先生,这杯‘故人归’,贫道实在是没头绪,还请指教。”

“误会误会误会,与这小子无关。”老宋解释说:“月前,我途径落花水香地界,过梅峰时,偶遇了归云先生。”

林恬穆面露喜色,“叔卿还活着?他即无事,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曾来过广陵见我一面,也不曾捎信来道一声平安?”

老宋猜测说:“我见归云先生身边有位夫人,许想要完全摆脱前尘旧事,完完全全地退隐吧。过去时局动荡,多少人命丧其中,能全身而退者,无不是老天网开一面。”

听闻老宋一席话,勾起林恬穆的回忆,似乎是极为不堪的记忆,他的脸色沉重,语气似叹息。

“叔卿的确不喜权术之争,一心向往山野林间。当年,他因我而被卷入其中,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跌落深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隔二十年,听闻他尚在人间,已令这些年来我心中的愧疚消减些许。”林恬穆又想起什么,他道:“既然叔卿已决然隐居,那么宋先生将他的消息告诉我,可是叔卿有什么消息托付宋先生交给我?”

“正是。”老宋点头,道:“归云先生让我带一句话。”

“先生请说。”

“归云先生问思玄道人:‘白塔圣女预言已出,思玄当何为?’。”

夏栖羽见林恬穆面色又沉几分,他站起来,负手走到亭子边,望向天边。

夏栖羽不大听得懂老宋跟林恬穆话中玄机,林恬穆与归云先生卫叔卿关系匪浅,过去似乎有许多是非,卫叔卿请老宋带回来的话中,白塔圣女、预言,又为何?

他投疑惑的眼神示意老宋,老宋挤眉弄眼回他:一会儿解释。

林恬穆沉思片刻,回身来问:“宋先生对此事有何见教?”

老宋正色道:“三年一度的元亨大会将要开始,各宗各派各氏各族都将派人前往阳纡参加。圣女预言中所言的‘龙兴凤举,割分醓醢’,在此次大会上,也许能见些许眉目。此次无隅宗由道长出面,是否也是为此打算呢?”

“是。”

“此次道长所带的,皆是无隅宗第三代以后的弟子,是认为阳纡之行,没有那么大的风险还是觉得风险太盛?”

“后者。”

“既然已知风险高,仍要思玄道长前往,归云先生的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老宋道。

林恬穆背过身去,一声长叹,道:“二十年过去,我仍不能如叔卿你一般洒脱啊。”

“宋某已答道长的问题,也换宋某问几个问题。”老宋露出笑意。

“宋先生请。”林恬穆示意。

老宋毫不客气地刨根问底:“道长此行带的四名弟子,是何安排?”

“淡竚、淡晴是贫道门内徒儿,淡竚有其先辈聂太清之风采,淡晴虽小,治愈之术却是为无隅宗众弟子之首。淡易为恬靖师兄之徒,修行天赋极高,是难得的奇才。淡古是恬夷师弟的弟子,刻苦努力,谋事上,兴许连贫道也少他几分谨慎细微。”林恬穆道:“他们虽是第四代弟子,可天赋能力上,已强过前几代。”

老宋又问:“此次前往阳纡,途中吉凶如何?”

“未卜。”

老宋再问:“对此次元亨大会的结果,有何预测?”

林恬穆未回头,他顿了片刻,才说:”贫道卜了一卦,离下乾上,天火同人。”

老宋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夏栖羽一脸迷茫,见老宋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接着听老宋说:“要问的已问完,宋某告辞。在此祝思玄道长一路顺风。”

林恬穆回身来道:“承宋先生吉言。”

随老宋出了茶馆,在门口遇见那个面容沉默的弟子,他拉着马车走来,看见老宋,客气地点头示意一下,便走了。

老宋极有长辈范,不予回应,一扭头见夏栖羽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他,他又一次抬脚踢过去:“你那是什么眼神?”

“一个明明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家伙,却是弱冠的模样……”夏栖羽伸手去捏老宋的脸皮,扯了扯,把老宋扯得嗷嗷叫,“是不是传说中的画皮鬼,剥了年轻貌美之人的皮,披在身上?”

老宋拍开他的手,气道:“任性妄为,迟早遭报应!”

“可不就是看着是你,所以才敢如此嘛。”夏栖羽笑嘻嘻道。

“臭小子,休要学人家顽皮,撞着铁板了,看你怎么死。”

“咦,哪有那么严重。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再说了,生死为自然之道,可你有逆恒常,也许会比我先遭报应。”夏栖羽拍拍老宋的背笑着说:“不过也不一定嘛,毕竟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活得好好的,指不定老天已经把你忘了,以后你也许有机会看到我老死的模样呢。”

“哼,傻小子懂什么!”老宋负手,往前走去。

夏栖羽快步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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