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谁知神女心(1 / 1)木叶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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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站在人家门口,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在看她,她抬手抽了人家门口的花,像只偷得油吃的小耗子似地欢喜地跑了。

她跑到在粮铺中与人谈价钱的男子身边,听他砍价砍得老板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最终气得老板将人轰出去,道:“爱买不买,不买就算!”

“纵然是三寸不烂之舌,踩到人家的底线,也要不得啊。”她抚弄手中的花说道。

江慎笑道:“大家都是生意人,在不想吃亏这点上,都是一样的。”

女子说:“让他一点,这笔交易就谈成了。进退得失,你一向拿捏得准,怎今日就不愿退让?”

“偶尔也想顺顺心,不愿退让。”

女子轻笑,她说:“喏,伸手出来。”

江慎听话地伸出手来,她将手中的花放到他手心。江慎一看,是一支棣棠。

“方才我与门外茶摊上的老伯说话,他告诉我说,浴神节后次日,取下人家门上插的花的人,能分到花神娘娘赐给那家人的祝福,曲梁人从不吝啬与人分享幸福,当门上的花被带走时,那家人反而会很高兴。所以我为你取了一支,希望花神娘娘赐给那家人的祝福,可以分一点给你,望你日后可以心想事成,平平安安。”女子双手背在身后,她笑嘻嘻道:“你可不许辜负我的好意!”

江慎抿笑,称:“是。”

二人并肩向湖畔走去,女子看到对岸空地上有人在放纸鸢,她停下脚步,仰头看飘飞在蓝天下的纸鸢。江慎看了她一眼,自行走开,过了一会儿,他提着一只燕子纸鸢回来,见女子蹲在地上,跟一个老乞丐有说有笑。

她未发现他回来,继续与老乞丐说:“虽然二人天各一方,需要忍受永远的孤苦,可昔日一起经历的事回忆起来依然甘甜,记得对方依然相互深爱彼此,知道对方平安无忧,也已足够了。”

“是啊,只要她平安,能否相守,又算什么。”老乞丐咧嘴笑着,“丫头啊,难得你年纪轻轻却有此感触,可是能相守的话,还是好好珍惜吧。”他说着向江慎点头示意,双手扒着地,拖着两条短腿走了。

女子起身来,目光落在江慎手中的纸鸢上,她踱过来,赞许道:“嗯,很懂姑娘的心嘛,有长进哦。”

江慎将纸鸢交给她,问道:“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也跟我说说。”

“关于花神娘娘的故事。”

二人走到空地上,看看别人自得地玩耍,愁苦地看着手上的纸鸢,这要如何使之飞起来?两人琢磨了一下,最终,纸鸢转手送了人。

“传说花神娘娘本是普通人,她出生下来,不像书文中说的什么花开满城奇象,也无什么红霞满天的吉兆,总之就是普普通通的女童。她顽皮好动,常常被父母教训,然后放声大哭。她邻家的少年听她被训斥,她是哭包,羞她,可还是给她一块糖,让她别再哭,二人便如此长大。

“长大后,少年出去游历,姑娘留在曲梁等少年回来。有一年,曲梁郡遭遇大旱,大地干裂,庄稼枯死,金秋必然颗粒无收。姑娘带着人挖井,又到处找水,那一找就找到雁宇河去了,姑娘跪在地上,求雁宇河水神为曲梁降雨,水神答应姑娘的请求,但要求姑娘要嫁给他。姑娘答应了,水神遵照承诺,为曲梁降雨,姑娘也将嫁给水神。

“这个时候少年游历归来,姑娘望着少年流泪,泪滴落之处居然生出百花,随后,姑娘便腾云而起,同时,大地上本该枯萎的植物如逢春风,重新抽芽开花。一条地裂从从雁宇河一直裂到曲梁,水从宇河分流而出,流过曲梁郡,从那以后,曲梁再也不担忧旱灾。只是,为民而成神的花神娘娘再也不能与少年相守。”

女子向江慎添油加醋叙说从老乞丐那里听来的故事,她捧着脸,一脸悲伤地说:“多么伟大的女子,多么悲伤的爱情啊。”

“你是敬佩那位花神牺牲的伟大,还是哀叹他们爱情的不幸?”江慎疑惑道。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矛盾的吗?圣人圣心,增添男女之情,是锦上添花啊。书里不都爱这样写吗:圣人走向理想的路上,遇上了令人动心的人,从此在信念与爱欲之间苦苦抉择,最终忍痛选择了大义,爱被抛下,成就令人唏嘘的悲剧。”

“选择大爱,可以救更多的人,包括所爱的人。”江慎疑惑道:“这样选择,并无矛盾。”

“并非人人皆有这种胸怀。”女子摇头,道:“诶,真是不懂浪漫的男人啊,枉我才夸赞过你。”她说罢又指着往山上去的层层阶梯说:“快看,好多人上山,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她说罢,也不等江慎同意,兴致勃勃地跳上台阶。

“小心些。”江慎提醒道。

女子提着裙子,边跳边唱歌谣:“跳啊跳,一步跳到九嶷山,山里有个老神仙。跳啊跳,一步跳到朱圉海,海里有只老乌龟。跳啊跳,一步跳到摘星楼,楼里有朵儿女花。跳啊跳……”

江慎跟在她身后,听她唱,几百层台阶,她不会一直跳上去的,她是个没耐心的人。果然,跳了一会儿,她放下裙子,十分淑女地走起来。两人走上山顶,见尽头是一座月老祠,难怪上下山的尽是年轻男女。

“看人来人往,香火盛极,此地许下心愿,必是常常灵验。”女子拽着江慎往门内走:“我们也去许愿去。”

过正门后,见院子中有个半人高的三角炉鼎,左右立有灯龛。一旁有人卖香,江慎取了一柱香给女子,他立在一旁,看她虔诚地拜了又拜,再帮她把香插进炉鼎中。拜完后,她往殿内走,抬头看慈眉善目的月老,没有再拜。

江慎往功德箱中丢铜板时,她见几名女子在一旁摇签桶,好奇地凑过去,等她们摇完了,她也抱起签桶,晃了晃,抽出一根出来,看了一眼,笑道:“此签上好。”

她说完,也不让江慎看到她抽到的是什么,便拉着江慎往外走。祠外有一株巨大的银杏,树下有桌椅,求姻缘的善男信女太多,却无人有心于此落座歇息片刻。

女子与江慎坐下来,她转着手中的竹签,神游天外。江慎也不催她,过了好一会儿,听她幽幽叹道:“可惜无酒,不能借醉酒说愁。清醒时说愁,总令人难为情。”

“不想说不说就是。”江慎道。

女子忿忿道:“此时我不需要你的体贴,此刻你应该说:无妨,我们什么交情,多难堪的样子没见过。”

“那你说吧。”

女子语噎,她幽怨地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笑得前俯后仰,浑身发颤,不能自己,她笑着笑着,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石桌上。

她呜咽说:“他死了,封哥哥……燕嘉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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