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秦玥:“你徒弟来了一回，它便成了这个样子。”

林炎：“……”

华秦玥又将手指向一棵巨树，那树树冠丰茂，可一半也是齐齐被切下一角，惨不忍睹。

林炎正准备再夸两句，可有了两秒之前的前车之鉴，他还是主动选择了少说为妙。

但华秦玥淡淡睨了他一眼，兀自说道。

“你再看那棵树，那本是我临沧一派圣树，我派祖师爷曾坐于树下修行，这才得道。再因为这树原本形貌胜似华盖，所以祖师爷格外喜欢这棵树，给它具名物宝天华。可如今……”

华秦玥幽怨的侧头，望向林炎。“可如今因为你的徒儿……它也毁了。”

林炎：“……”

林炎：我终于知道龃龉从何而来。

……

两大门派的掌门就这样相对无言走了一路。这一路走的，林炎觉得比唐僧西天取经还要漫长，身上虽然没有出汗，但总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步入偏殿，四周是白玉雕花镂空的窗棂，屋中正中央摆着一张玉桌，四张玉凳。

一派低调中透着雅致的豪气。

华秦玥请林炎落座，随即摆手，那两旁四众侍女就又是端碟、又是倒茶。

茶水汩汩，是那种透着红艳的清澈汤水，闻起来，还有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林炎深吸一口气，由衷赞叹道。“好茶。当真称的上沁人心脾、甘之如饴。”

林炎说完这话，眼神偷偷觑了华秦玥一眼。

只见她慢条斯理将茶盏端起，神情好似终于缓和了一点。

林炎稍稍有些放下了心，暗道，这下应该没有徒儿什么事了。

再不济，她不会拿着剑满临沧转悠，跑到采茶处好好得瑟一回。

他这想法刚落，那头华秦玥就再度开口。“那是……本应到过了季才采摘的茶芽，因着你那宝贝徒儿一剑挥下，我不得不早早差人摘下，还别说，这嫩叶也有嫩叶的好处，闻着都有股子别样的清香。”

林炎：“……”

林炎：祖宗，咱不带这样变着花的拐着弯儿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厌其烦的揶揄我吧。

林炎阖动了两下嘴唇，终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但那厢华秦玥显然是已经不耐烦了，轻啜了一口茶水后，将捏着的玉盏优雅的放置在桌面上，直接开门见山的兀自说道。

“奚长川此人是我派外门弟子。发生了这件事后，我也曾着人问过。”

“哦？怎么说。”

华秦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又说到。

“家中父母双亡，有一个弟弟，也是多年不知道其下落。而他，则是在一年前才入得我门下，能力不济、相貌平平，当属于……怎么说呢……芸芸众生中最不显眼的那种吧……”

华秦玥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据他同期同门师兄弟所说，他这个人也全然不是一无是处。虽说性子孤僻、懦弱，但为人老实……一看就不是有心机的那种。而试炼选拔，他也是侥幸赢了比赛，这才被选进了各大门派的试炼中。”

“哦？还有这种侥幸？”林炎听到这里，很是好奇。

清月派的试炼选拔，他曾经询问过河晏真君。

门派弟子众多，都是数百人中选出十几二十几号人。

这比例几十比一，虽不说是万里挑一，但难度也可见一般。

侥幸～

林炎不信。

“华掌门，几百人选出十几人，若是侥幸，这侥幸的几率也着实太大了吧。”

林炎手指搓着玉盏的边沿，讲心中的质疑问了出来。

华秦玥听闻他这话，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也是一派掌门，几百人选十几，这个数若是不说明，侥幸二字确实能蒙蔽世人，可是要细细琢磨起来……也着实让人深思。

“我记得……那日好多……人都莫名其妙吃坏了肚子，以致许多人并未赶来参赛。你这么一说……这其中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问题……”

看来这华秦玥也不是没有对自己一派做出过怀疑。

若是全派参赛弟子多数比赛当日都传出吃坏肚子一说，可见这魔爪也是伸得够深。

想到这里，林炎和华秦玥不由想到了一块儿。

于是两人相视一望，似乎都对对方心思有了了解。

随即，林炎将茶盏放到桌面上，只是以指敲击桌面，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贵派之事，还请华掌门多操些心。”

话尽于此，两人都心知肚明。

华秦玥也会着实好好查查门内之事。

但不过须臾，华秦玥将手放在了玉桌之上，手掌反摊，一瞬间，掌心突然出现了一块玉牌。

凭空出现，这种法术还真的好像变魔术一样让人惊喜。

“这是奚长川的玉牌，上面记录了入门前登记的他所有的个人信息，真君若是有空，还是亲自去走一遭吧。”

林炎听闻此话，垂眸望向玉牌。

牌子手掌大小，散发着幽绿光泽，两侧雕着临沧派一派圣兽出月蛟，中间刻有三个小篆字——奚长川。

“华掌门还收着奚长川的腰牌，既然收着，怎么华掌门不亲自去查查……”

林炎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接牌子。

可没曾想，那华秦玥突然又把牌子往后收起，然后冷冰冰望着他，慢慢说道。“不得闲，所以不去……”

言简意赅三个字说出来，解释的清楚明了，直白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老娘没空，不想去。

林炎听她这话，顿时脑海出现一句话。

林炎啊……林炎，你这是提灯笼上茅厕——找屎（死）啊。

自己给自己不留面子。

但内心的话，林炎还是不便说出，只是讪讪笑道。“华掌门，你这是……”

却不想华秦玥月再度冷笑一下，慢条斯理的望进林炎眼眸中没得感情得说道。“玉牌可以給真君，但是……请你也向我做出一个保证。”

“哦？保证什么？”

“保证以后我们临沧派种，不要再出现另一个你的徒儿。”

林炎：“……”

这话说的，林炎当下无言以对，但想着两派用不能这般结仇下去，遂半开玩笑的继续问道。“那徒孙……”

话刚说到一半，却不料华秦玥闻听此言，直接眉毛倒竖，眼睛眯起，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逐字逐句说道。“徒孙不行……徒徒损也不行……曾曾曾徒徒孙都不行，总之，是你们清月派的晚辈，以后都是我们临沧拍的拒绝往来户！”

林炎：这下梁子结大了。

……

片刻无言，两人坐在殿中看风，看景，看风景。

林炎终于有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随即，他用手摩挲玉桌，假装心不在蔫、随口一问道。

“华掌门，关于东麟碣的事，不知道……你能否相告。”

这话问出去，林炎顿觉有些后悔。这种门派秘辛，若是被别人知道，无疑是自己打脸，颜面扫地。

可反观华秦玥闻言，面容非但不恼怒，反而有一丝无奈的神色。

她转过头，伸手又捏起玉盏，青葱的手指逐渐发力，想要把玉盏捏碎一样。

这样看来，她内心的愤恨已经是无法抑制。

“说起这些，我就气愤……明明是无影的事，不知道就被人莫名传开。”

“哦？”林炎来了好奇。

一派掌门这样说，必然有其依据。

“哼，几辈子前的事，即便是有，也早就用过了。听闻那东西极其珍贵，获取也着实不易。要下到深海之中，与护宝神兽蛟龙搏斗才能得道。

正道之中，也必然是一派掌门才有这实力，可真君也知道，做到一派掌门，为了怜惜羽毛，谁会为了那些龌龊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轻则受伤，重者要命，不值当。”

林炎点点头，符合道“如此说来，也确实不值当。”

“不过，据传这魔界之人，却去取过这下作玩意儿。”

“哦？”林炎疑惑，这怎么又把苗头转向了魔界。

“听闻以前几位魔界将军曾替魔神找过这东西，不过你也知道，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正道不屑做，可魔界做的如鱼得水，什么奇珍异宝、神物秘药，他们都前赴后继前去寻找。然后……自有他们独特的售出渠道，这其中也不乏咱们正道中人私下里买来。”

呵……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市么？

价高者得，自然有人帮你去寻。

“那……华掌门知道何处能寻来这些么？”

林炎问完，华秦玥冷冷得凝视了他一眼。

斩钉截铁的答道。

“我又不是魔道中人，我怎么知道……”

林炎：……

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时至今日，林炎才算真正体会。

什么叫半句多啊，明明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着华掌门夹枪带棒的功力实在是太高了。

……

和临沧派掌门华秦玥聊过后，林炎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这陷害袁茉的人，若真是如华秦玥所说那样，不惜重金买到东麟碣也要陷害她，那肯定其中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一个针对袁茉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