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遇酒且呵呵(1 / 1)如一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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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酒,两支酒盏,一人独饮。

李霖依旧靠坐在塌边上,榻上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两支酒盏。纪相思原本就坐在李霖的对面,此时已经喝得有些多了,两只眼睛是半眯着的,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整个人已经从李霖的对面挪到李霖的身边了。

王瑛瞧着这小酒疯子只想找人把她丢出去,治她一个殿前失仪。陛下也是好脾气,由着她发疯。他很是担心,深怕这姑娘一个不留神就砸到了陛下。

李霖瞧着几乎快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这丫头这段时间也是胡闹,本想将人提过来好生敲打一番的,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自己抱着酒坛子就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容忍她在这里瞎闹腾。他伸出手打算去拿自己面前的酒杯时,纪姑娘突然一个眼疾手快,“啪”的一下,将他的手打下来,义正言辞的说:

“你不能喝。”

是了,自打她进来瞧着他还病着,虽然给他倒了酒却不让喝,瞧着他伸手便是一巴掌下去。王瑛每每见到陛下被她拍手背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知道陛下不能喝酒你还倒酒放陛下面前!这安的是什么心!

这回说完,她倒是放开了怀里的酒坛子,而是将李霖的手臂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让他再有机会伸手上前。

“陛下,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这回的酒这么厉害,我有点晕,你让我缓一会儿。”

“那便少喝些。”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纪相思原本是打算请陛下喝酒的,想着他应该大好了,这才打算见她。又恰好得了玉琼的两坛子好酒,这不是打算庆祝一下么。可是进门后瞧着他的状态,心情又掉回去了。她仍是倒了两杯酒,却只是自己一个人喝,只让李霖看着,不让他喝。她想着,就他现在的状态定还在吃药呢,怎么能喝酒呢。

只是她没想到玉琼这回拿的酒倒有些不一般,在地里埋了几年的酒不比她以前的喝的那些,没喝几杯,这酒劲便上来了。再加上纪相思见着李霖这个样子心情本就有些不好,不一会儿就有了醉态。

“陛下,我有些后悔了。”她搂着李霖的手臂又紧了紧,脸颊不自觉的在人家手臂上蹭了蹭,“我应该晚些回京的,带着顾老一起回来的。听说青木城的医术都很厉害,连疫病都能治好,你的旧疾应该也能治好的。”

李霖没有挣开她,只是紧了紧拳头,眸子里的颜色重了一些。

“难道就是因为病了才不愿意见我么?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你病了,太后急招昱王回京监国,那时候我就有些担心了。”纪相思睁着眼睛望着前面雕花的床柱子,两眼放空,“我看过好多书里都写过这种情况,小皇帝病了,便想着阴招损招要他的命。我就想着这种时候要是没人在你身边护着可怎么办啊!不是我看不起王瑛,这种事他也使上力啊!那个母老虎不知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就等着你给他儿子让位。你可是我的金大腿呢!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母老虎?感情在她心里太后是这样的形象?李霖挑了挑眉毛,金大腿又指的是什么意思?这姑娘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不肯见我,我也没有办法啊,你是皇帝,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我除了有点馊主意,还能为你做什么呢?嘿嘿……结果我还是想到了,我还有一张嘴,无数个你们听都没有听过的故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古以来百姓皆愚,不智。利用舆论很容易主导百姓们的思想,所以乱世用强权,治世用神权。可是定国寺的和尚是听太后的,不然怎么会让我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这神权我不行,咱们不能做骗子啊!但是我会说故事,我要让大晏人都知道,你就是那个灰公子,那个白雪公子!”

只是纪相思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是王子公主的故事,硬生生的被她改成了大户人家的宅斗。她本来是想影射太后的,却没人会往那一头想,无形之中却将那些有阴私的富贵豪门给得罪了。

“乱说什么呢?仔细你的皮!”李霖一面凶她,却一面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到塌下去,“那是孤的母后,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靠不到一起去。但是你那些故事或多或少能映射些别人家的故事,少不得惹恼些你惹不起的人。孤警告你,若是再让孤知道你让人编排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孤就让你的夭夭阁从大晏消失。”

“小气鬼!”

“孤不需要你为孤做什么,孤很好。”

“你骗人。”

“你也说了,孤是这大晏的帝王,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孤更好?”

“在我眼中,你也不过是个少年。”纪相思抬头看着他,此时的他离她是这么的近,近到抬头便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的阴影。“我觉得你很寂寞,很孤独,就像我一样。”

或许是真的喝醉了,纪相思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猫,整个人都蜷在李霖的身边,她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他们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猫。

与她,这一刻无关风月,只是内心空虚时候相互的依偎。

与他,却是一次难以名状的心悸。

她就这样靠着他睡着了,听见了她轻微的呼吸声,感觉到她在耳边的吐息,那种心悸越发的强烈了,仿佛心中有什么就要跳了出来,血液都在沸腾,灼热。他望着那杯酒,拿起,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

入口顺滑,将他一腔无法发泄的灼热从心脏冲到了四肢,忍不住的将她环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排遣一些热量。

李霖让王瑛上前,将塌上的小几撤走。他小心的搂着纪相思,将她平放在塌上,摸到她脖子后面起了汗水,他又让王瑛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绞了水给她小心的擦了擦脖子和脸,想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头一次看陛下这样伺候人,王瑛偷偷的瞧了一眼,见了他眼底的温柔缱绻。

“陛下,若是喜欢姑娘,不如就……”

“王瑛,出去。”

“……是。”

是喜欢她吗?大抵是的吧!否则怎么会让人时时盯着她,生怕她除了乱子。这样耐心的,由着她折腾。看着她睡着的脸,那嫣红的颊,还有那沾了酒以后更加艳丽的唇,忍不住的又靠近了些,能感觉到她微热的气息轻轻的拍在自己的鼻子上。或许是这丫头平日里鬼点子转得多了,又或许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亮了,只有这样睡着了才觉得,她还小着呢,都没有及笄,也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也不知道等她长大会是怎么样的。

她会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吗?陪在自己身边待在这个巨大的带着毒的笼子里。不,她不会的。他也不愿意把她关在这个笼子里,她应该在外面的世界里自由的生活,不受约束。在这深宫内院,她是不会开心的。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陪在她身边的,不应该是现在的自己。

李霖让王瑛唤来严峰,让严峰送她出宫。

纪相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眨巴眨巴眼睛,看见的是她在夭夭阁房间的天花板。她脑子开始自动回忆上一刻清醒时候的画面,她记得她带着酒入了宫,见到了今上,然后……压着今上陪她喝酒!

好像还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嗯……好像还抢了他的塌!

清醒过来的纪姑娘心有余悸的对着老天拱了拱手,感谢老天爷保佑!陛下他心情好没把她拉出去砍了!她有些胆战心惊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细细的回想自己还有没有做别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到底是酒精起了作用,这一脑子都糊成面团了,只记得自己絮絮叨叨的抱怨过,至于抱怨过什么,就不记得了。她好像答应了什么,是什么呢?

她醒来的时候闹了不小的动静,严峰再外头听见了,便让厨房将准备好的茶汤端了上来,递到她面前。

“陛下交代了,让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戏给停了。”

“哦!”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答应的便是这件事情!昨天玉琼来了也是为了这件事,看样子这戏还是触动了不少人。哎!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撤便撤了吧!

她捯饬了下自己,然后去找渚妈妈安排下去。她手底下的故事倒是不少,除了她知道的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以外,还有收集上来不少的宅斗大戏,剧本倒是不缺,换掉那几个便是。

夭夭阁这边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了,她现在想着的,是要在京城发展一个商业城来,让他们看到商业经济发展的好处。然后名正言顺的拿到皇商的名号,开通一条商路,让周边国家的货物能在大晏流通。以后就算不重视,至少让大晏不再轻商,给商人们一条有盼头的路。

她心眼小,可没忘记当初在今上面前夸下的海口。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有好的生活,她也要努力一把。

想好了,她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然后铺开房里的纸打算将计划书写出来,交给金大腿讨银子去。纪姑娘拿起毛笔以后,很有架势的在纸上糊出了一团墨渍。

看到自己那只被用到开叉的毛笔,刚刚燃起的热情速度冷却了下来。

“严大人!帮个忙!”

三天后,纪相思的手书被严峰送到了宫中。

李霖看着摊在书桌上的几张纸,眉角抽了抽。上头的字黑乎乎的,并非是用墨水书写的,倒像是用碳划出来的。上头那些字也是像虫子一样,软趴趴的没个正型。有些字都只写了一半,有些字他都认不出来,李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实在是没有多少耐心去解密这份天书,让王瑛去将人叫进来。

严峰一进去便先跪了下去,低头跟李霖告了个罪。

“启禀陛下,纪姑娘说,她字写得不好污了陛下的眼,请陛下谅解。要是陛下没看明白的话,让属下将这份计划书念给陛下听。”

“哼!她也知道她这字看了伤孤的眼睛!”

严峰抿着嘴,想到纪相思拿着烧成炭的小树枝在纸上划拉来划来去的,好不容易写完了,很是嘚瑟的拿给他炫耀了一番,这才知道她这狗爬的字严峰竟没看懂。想到她当时的表情,严峰抿紧的嘴角颤了颤,忍着笑意。

严峰将纪相思所谓的计划书按照纪相思的意思念了一边,通篇的大白话,毫文采可言,直白的就差没说请陛下直接给银子办事得了。

李霖重新从王瑛手里接过这份计划书,想了想,然后示意他们先出去,他要好好想想。虽说这计划书写得实在是差得不行,跟写着玩儿一样,但是里面说的内容倒也值得商榷,并非完全不行。

李霖捧着那份天书思考的许久,这才唤人进来。

“来人,笔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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