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位接待陆言的服务员小姐姐早早的候在了门口,毕竟这一单的提成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下一次负责人的选拔也快了,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份履历,能够一步跨越成为公司的中级人员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陆先生。”她一眼就看到了缓步走过来的陆言,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迎了上去。
“早上好,我这边时间也很紧张,麻烦你直接带我去设计师那边就行了。”陆言开门见山,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没有多余的客套意味。
“好的,请您跟我来。”她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的失落,在这里干销售这么久,来来往往看到的都是那样的人,又能没有一步登天的梦想呢?
这种想法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陆言这样年轻的更引人动心而已,正了正神态,她引着陆言直接去了贵宾室。
高洁跟一位棕色卷发、鹰钩鼻的男人交流着陆言的一些基本信息。
从陆言预定开始,高洁需要经过层层的上报,这中间的过程很是繁琐,所以,时间才拖到了现在,设计师是昨天晚上下的飞机,在希尔顿休息了一晚上以后,于早晨匆匆赶来。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高洁脸上的笑容直接荡漾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迎接,鹰钩鼻就跟在身后。
“陆先生,上午好,很高兴能够在这样的一个早晨见到你。”
高洁今天的衣着倒是没有什么惊喜的地方,就是康斯坦丁的职业l,不过,她今天的妆容可是下了功夫的,手法相当老练,应该是请了专业的化妆师。
眼线的勾勒、秀眉的填充、腮红的晕染,恰到好处的凸显了一个这个年岁女人该有的风韵,就像是一个成熟的水蜜桃,一口下去,汁水飞溅。
“我也很高兴,总算是把设计师盼来了,不给我介绍一下?”陆言正色的说道。
高洁微微颔首,神色收敛。
从这里可以看出陆言并不喜欢在正式场合玩客套的人,他的目的性极强。
在心中幽怨了一下这个不懂情趣的家伙,但还是开始介绍身旁的这位设计师来。
“这是来自瑞式的弗伦丁先生,也是康斯坦丁的首席设计师之一。”
陆言伸手与弗伦丁虚握,脸上挂着商业式的微笑:“弗伦丁先生,你好,感谢你能抽空来完成我的服装设计工作。”
对待一个拥有真才实学的手艺人,陆言一向很尊敬。
高洁在一旁做着翻译,很快就把陆言的话转述到了弗伦丁的耳中。
弗伦丁微笑的点着头:“陆先生,我也非常荣幸能够来到这里为您打造一件完美的盛装,说实话,从您刚刚进门的时候开始,我脑子里的灵感就已经源源不绝的冒了出来,这一趟我绝对会不虚此行的。”
还不等高洁翻译,陆言就微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双方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我宁愿快一点进入你的工作环节,等到你完成工作以后,我还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感激。”
高洁自然的微笑了一下,原来他是听得懂的。
不过,心中情不自禁的生起一种赞叹跟羡慕来。
倒不是因为会英语,毕竟现在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如果有条件的基本上会选择双语言成长。次一点的也是早早的准备雅思托福,做好了出国留学的准备。
所以平日里来康斯坦丁私人定制的客人能够与设计师毫无阻碍的交流毫不奇怪,他们甚至刻意的使用一些生僻词汇,作为一种衬托自己优秀的资本。
但是陆言没有这样,他眼中流露出的既没有那种对于英语这门语言的推崇,也没有表现出对于它的不屑,他只是静静的在自己的国家,用自己的母语跟着一位来自异国的设计师交谈。
并非不尊重,只是一种深深的理所当然。
这种气度深深的感染了高洁,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那个觉得自己会英语很厉害、很装的人里,就有曾经的她。
同时也有一种羡慕的情绪在里头,她得工作、得糊口,在康斯坦丁门店当店长,去华国区总部考核的时候,需要全英文对话,尽管眼里看到的绝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华国面孔。
不过她是没有陆言这种家境了,羡慕这份气度,却只能羡慕。
她连忙转述了陆言的话。
弗伦丁对此也表示很满意,不断的点着头,嘴唇上的小胡子都开始舞动了起来。
接下来就到了弗伦丁的工作时间。
他是个很有水平的设计师,同时也非常的浪漫、身上带着一股旧时代一般的诗意在里头。
直尺、卷尺,在陆言身上专注的比划着,只是半分钟不到而已,他就已经对陆言的身形有了大概的了解。
但是伴随着了解的,也是一抹深深的狂热情绪:“哦,上帝,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这样完美身材的人”
他喃喃自语,如果不是今天真的见到了,他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身形存在。
这是一种只在他学艺的初期,当他还在开始为自己为来的顶级设计师打基础的时候,当他还在看着书本上对于美的模型精确定义的书本的时候,当他还在欣赏那些人类历史上顶尖艺术的不朽丰碑的时候才能看到的一种体型。
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就像是大卫,就像是
他狂热,他激动,他手舞足蹈。
“哦,陆,虽然很冒犯,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能不能允许我喝一杯红酒?我有些忍不住,你真是太完美了,你简直就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瑰宝,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比例只能够在大自然的无数种孕育中存在,没想到今天我见到了。我的上帝啊”他有些语无伦次,右手拿着铅笔,左手悬在空中无处安放,好像上面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好吧,陆言不知为何看到了一个个只存在于书本故事中那些穷酸艺术家的影子。
不过弗伦丁显然是不穷的,光是陆言这一单他就能够收获近二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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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陆言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他觉得那四个字有点好笑。
“弗伦丁,如果你想喝你就喝吧,我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要我能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就行。”陆言很耿直的说道。
“哦,谢谢,谢谢您。”弗伦丁像是解开了什么禁制一般,从自己装工具的小箱子里抽出了一瓶红酒出来。
陆言神色有些怪异,他是真没想到红酒居然会藏在这里。
红酒的表面结着些许的白霜,所以这个工具包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型的制冷机器?真是不怕麻烦。
陆言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您要来一杯吗?我真想看看您端着红酒杯的模样,我觉得我的灵感一定会迸发出来的!”他诚挚的邀请着陆言。
“不胜荣幸。”陆言微微颔首。
虽然没有长桌,但是普通的桌子也能代替一下,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眼前这位造物主的馈赠。
陆言安静的举杯示意,一举一动,充满着一种另高洁有些咋舌的高贵感觉。
如果眼前的是一位穿着宫廷礼服的西方面孔,也许这一幕合情合理,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衣服东方面孔,让高洁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看得出来,您一定接受过最尊贵的贵族教育,我真想知道是哪位夫人教导出了您这样的天之骄子。”说是喝酒,但是弗伦丁却全然没有了喝酒的想法,用笔、用纸,用眼睛,捕捉着陆言身上最神韵的地方。
面对弗伦丁不要钱一样的彩虹屁,说实话,陆言有点敬谢不敏。
嗯倒不是不喜欢,就是太直白了,说的他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一位叫做罗琳的女士,她是我的启蒙教师,如你所言,她实在是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士。”陆言继续自然着对话,以免打断这为的思路。
“我想我有思路了,我想为您设计一套晚宴的礼服,我相信它会很美”弗伦丁眯着眼睛畅想着。
礼服?你说那些翻着百花皱子的东西?
陆言一阵哑然,还是正色说道:“弗伦丁先生,其实我更需要的是一件西服,而并非一件礼服。”
弗伦丁摇着头,一脸迫切的看着陆言:“亲爱的陆先生,请您相信我,只有那种典雅,那种最最正统的高贵,才配得上您的无与伦比。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一定会为您打造一件最优秀的盛装!
礼服才是最适合您的,我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
“可是一个人始终是不可能完全明白另外一个人的,也许就在刚刚,你见识到了我的某一方面,但是这也只是我身上文化符号中的一种不是吗?我并不想被这个所束缚住。
如你所见,我更需要的是一件我自己的衣服,而不是成为某个文化的符号。
单纯的高贵其实是远远无法概括一个人的,旧时的标准也无法用来对照现在,放在现代化的今天,是否应该有着更新潮的东西呢?
最重要的事情是,衣服总归是要穿在我身上的,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所以,我的想法是衣服映衬人,而不是我去映衬衣服。
弗伦丁先生,你觉得,我说的对吗?”陆言看着弗伦丁,慢慢的跟他阐述着自己的审美,自己的观念,这是一次非常有意思的交流。
弗伦丁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起身,随后朝着陆言深深的鞠了一躬:“好吧,陆先生,我实在没想到您居然罗琳女士实在是一位伟大的老师。
我说实话吧,其实我并没有把握能够创造出一件能够配得上您的衣服,但是遇上了您,可能是我这一辈子的幸运,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我欺骗了您。
礼服,算是我的初心,也是我最擅长的创作,我想要借用您去为我攀登上那一座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攀登不上的桂冠,但是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您说的对,您只要做自己就够了,我会为您设计一件西服的,我有预感,这会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陆言也笑着起身:“弗伦丁先生,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只是一种交流而已。”
他对美的鉴赏,是从一无所有的平地上建立起来的,而搭建这座大厦的原材料,全部来源于一个不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世界,一个游戏里的世界。
所以,他才会说,这只是一种交流,无关乎对错高下。
“我想我已经有思路了,一件中平中正的西服,最最简单不过。”弗伦丁看着陆言,神色无比的平静,突然感慨的叹了一口,“遇上您真是对设计师这个行业最大的抹杀。”
可不是抹杀陆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身的所有成长,全部来自于人类幻想中最优秀的那一部分,潜移默化之下,就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般。
“不过虽说是中平中正的简单西服,但是请您相信我,相信康斯坦丁,我们绝对不会让您觉得花钱是打水漂的事情。”弗伦丁再一次做出了保证。
“我相信你们,我就敬候佳音了,我想请你吃个午饭,请问你有时间吗?”陆言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出声邀请道。
弗伦丁摇了摇头:“抱歉,陆先生,您的西服可是一个大工程,我现在要回去工作了,我觉得这会是我生涯的一个突破,我现在满脑子都被您的西服所占据,我现在要马上回到瑞式,开始我的工作。”
弗伦丁出言不似作假,陆言也不是什么客套的人,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的话,希望你能够突破自己,看到另一层的世界。”
“谢谢您,这是对一个设计师最好的祝愿了。”弗伦丁笑着点了点头。
在一旁看戏良久的高洁也笑道:“弗伦丁先生您放心,我会招待好陆先生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国了,请您等待我的好消息。”
双方客套了一阵,弗伦丁提着自己的手提箱,坚定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