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婚礼的采办布置已经妥当,这就来到了陈戈大婚的日子。
一向平静的徐州今日里响起了喧天锣鼓,御剑阁的少阁主要成亲了,还是两位夫人。
听说少阁主成亲的大喜事,城中的百姓都很兴奋,想看看这徐州地界未来的女主人。
有些人家送来了鸡鸭鱼肉,有些人家帮忙张罗起了彩灯。
陈戈一行中唯一置身事外的黄依然好奇心大作,逮着来送礼帮忙的百姓就问:“你跟御剑阁什么关系啊?”
那些人被黄依然问得一头雾水,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新郎倌恰巧听见了。
“大家伙贡了御剑阁的流水,御剑阁保大家伙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就这么个关系。”
“可玄天宫也是这样啊,这中原哪座城不是这样呢?”
黄依然想起自己以前在陆阳城里,玄天宫附近的百姓倒是都知道自己,只是远远地就绕路避开,更别说是像眼前这么亲切了。
“少摆谱,收了税,做点实事。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在徐州多住上一阵子,你看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陈戈笑着说道。
“你不说要出去找……继续游历嘛?”
“哟,黄大小姐这么着急拐跑新郎倌呢”,陈戈今日显然心情不错,打趣道,“要是我告诉卢娜和珊珊,你就等着她们俩找你算账吧。”
“嘁,我黄女侠会怕她们两个小媳妇?懒得跟你说,我去帮忙!“黄依然说着,便转身走去后院。
这一日,御剑阁大长老丰应求停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晨练。
一剑沈沈均脸上挂着长久不去的笑容。
剑仙月华倒是出奇地话少了,云淡风轻的剑神陈山河显得有些局促。
日斜,锣响。
陈戈牵着两位夫人走过山门,穿过御剑阁数千门人簇拥的山道,来到前厅。
此间早已是红霞绕柱,喜气盈庭。
剑神夫妇坐上首,笑中带泪。
大长老丰应求一生无子,陈戈对其而言更像孙儿,此时居左。老人那张被岁月刀刻斧凿的脸微微颤抖。
二长老沈均果然不太能适应这种场合,居右如坐针毡,但脸上的笑容总归是抹不掉。
卢娜和石珊珊跟在陈戈身边,一左一右,三人走到剑神夫妇跟前,齐齐跪了下去。
一旁的下人奉上茶来,三杯茶,多出那一杯匀给了丰应求。
这一杯,陈戈递的。
这位剑术造诣登峰造极的老人家,此时接过奉茶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到得这会儿,老人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浊泪落了下来。
“好,好啊!”丰应求说着。
不论是丰应求还是沈均,都是看着陈戈长大的。两人更是陈戈实际上的师傅。
剑神陈山河偶尔点拨一处两处落日残星剑的精髓。
而大多数时候,丰应求教陈戈架子,沈均教养意的法门。
陈戈与这两人,既是师徒,又是家人。
喜宴办得热闹,整座钟华山都在烛光里跃动着。
月华拉着两个儿媳妇说了些头尾不着的话,重点是早点生两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
卢娜还好,石珊珊听得是涨红了脸,毕竟年纪还小,这生孩子的事,这会儿听来怪羞人的呢。
陈戈陪着两位长老说话。
剑神陈山河领着赵凌微师徒喝酒,说着:“今夜高兴,只管喝酒,不管剑了!”
宴毕,众宾欢散,两位新娘子都已在房里候着。
陈戈没喝多少,脸色只有些微红,走到房里,转身关上了门。
两位新娘子此时一齐坐在床上,卢娜自己掀了盖头,拉着石珊珊的手,正宽慰这个紧张的妹妹呢。
“陛下,臣妾今夜和依然一起睡,你好好陪着珊珊,可得温柔些。”卢娜看见陈戈走来,笑着说道。
“要不,王后也别走了,咱们……”
陈戈话还没说完,卢娜就一脚踩在了他脚上,痛得陈戈“嘶”了一声。
“想什么好事呢陛下!”卢娜瞪了陈戈一眼。
“我说,咱们三个人,聊聊天。王后是想到什么好事了?”陈戈一边玩味地说着,一边把卢娜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
卢娜闻言给了陈戈一个白眼,其实这算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情趣。
只是为难了石珊珊这个黄毛丫头,坐在边上听着二人话里话外这些虎狼之意。
“走了,珊珊妹妹害羞得紧,陛下先陪她说说话吧。”
卢娜一说着,便径直出了屋子。
陈戈心里感激妻子的深明大义,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明日一早得吩咐厨房做两道卢娜爱吃的小菜。
面上装着大气,心里多少总会有点不是滋味。
陈戈坐在了石珊珊身边,明显感觉到了这姑娘身子一颤。
“别紧张,咱们也认识这么些天了,要是从花船那次算起,咱俩还是最早认识的呢。”陈戈说着,掀了石珊珊的盖头。
“花船那次,其实”,石珊珊看了陈戈一眼,又把头给低了下去,“其实我也是要埋伏相公的。”
“我知道啊,前两天问你为什么不动手,你不肯告诉我,今夜这是想说了?”陈戈嘴角一扬,整个人凑近了看着石珊珊。
石珊珊被呼上自己脸颊的热气给定住,紧着脖子,头埋得更低了。
“当时,珊珊觉得相公生得眉清目秀,好看,说的话也像个潇洒的游侠儿。就,就忘了要动手了。”
“哈哈哈哈。”陈戈被石珊珊给逗笑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好听得很。
“相公,别笑话我。”石珊珊不敢抬头看陈戈,勾着自己的手指。
“没笑话,我这是开心呢。原本咱们两家联姻是为了利益,可既然你真心对我有意,这场联姻便没有毁了一个女子的幸福,我开心着呢!”
“相公,你对我真好。对卢娜姐姐,还有依然姐姐也很好。”石珊珊抬起头,注视着陈戈的眼睛,“我爹我舅舅他们对女子没有这般好的,虽然我娘和舅母都过得富贵,可是我总觉得没有这般好。”
陈戈闻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石珊珊的头。
“也许是我爹传下来的脾气,不过我比我爹可差远了。他一辈子就我娘一个女人,他们俩啊,那才叫好呢!”
石珊珊赶忙摇了摇头,说道:“相公虽然不止一个女人,可也没短了谁,相公也好,相公最好了!”
“得,我白捡一傻姑娘,这下赚大发了。”陈戈笑着说道,手指勾了勾石珊珊的鼻尖。
这会儿新娘子倒是放开了不少,娇怯地迎上了陈戈的目光。
喝过了交杯酒,宽衣解带。
石珊珊踮着脚尖下床吹熄了蜡烛,再踮着脚尖钻进了被窝里。
秋日的晨间,天高云淡,几声鸟叫唤醒了陈戈。
一睁眼,陈戈便看见身旁的石珊珊正侧卧着看着自己,眼中柔情似水。
陈戈脸上回一个微笑,手脚却是不老实了起来,屋子里传出嘻嘻哈哈的欢闹声,直到石珊珊求饶才作罢。
陈戈也是昨夜才发现石珊珊怕痒得很,这就正好拿来对付这妮子了。
陈戈和石珊珊洗漱完毕,出门便碰上了卢娜。
照规矩,今早得去见过父母。
下了这么一套流程,厨房那边也准备好了早饭,陈戈夫妇三人便回去自己院里。
卢娜吃着可口的小菜,心情不错。时不时瞟瞟陈戈,那眼神里似乎在说:
“还算你有良心!”
三餐一日,秋去冬来。
陈戈不忍心太早离开,黄依然待在徐州倒也不闷,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距离陈戈成亲,已经过去月余光景。
这一天的早饭,陈戈说了要出门继续游历的事情。
出奇的,桌上三女都很平静。
黄依然老早就知道,此时装聋作哑地吃着饭。
倒是卢娜和石珊珊的反应出乎意料。
陈戈不知道的是,黄依然早把这事告诉卢娜了,几人只是等着陈戈来说而已。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一年的游历期,眼下陈戈仅剩三月,卢娜和石珊珊都是懂得分寸的女子,也知道陈戈出门其实是想把阿娅找回来。
所以,这一餐饭吃得又是其乐融融。
只是陈戈心里又承下了这份通情达理的情。
“一辈子呢,慢慢还吧。”
临行前,陈戈拜别了父母和二长老,同赵天凌微师徒告别的时候,倒是收获了意外之喜。
先前陈戈的佩剑被那黄天生给毁了,赵凌微记着这事,这个月来便加紧启封了陈戈先前带回的那把圣剑。
原本被梼杌污血腐蚀,加之雪山阴暗潮湿,那圣剑虽内蕴神魔之力,但无法激发,形同废铁。
陈戈也是拿给赵凌微碰碰运气,没成想竟然成了。
那圣剑被赵凌微施以符文之力,金销水洗,再由火炼,硬生生刮去了已经锈蚀的部分。
三尺长,三寸宽,重三十三斤三两三。
剑锋吹毛断发,剑刃削铁如泥,剑身寒光闪折,一分杀气,两道神辉。
绝世好剑。
且此剑玄妙之处尚不在锋利,依赵老天师所言,剑中尚有一剑魂,沉睡多年,若能解封,则此剑当能恢复昔日斩杀凶兽之威。
陈戈千恩万谢地表了对赵天师的感激与敬佩,再求来几张镇魔符箓,才告辞离开。
几人在徐州城门分道扬镳。
卢娜得回泸州坐镇,早在陈戈成亲次日,丰应求便赶了回去,只是楼兰铁骑的事宜还是由卢娜作主比价妥当。
石珊珊得留在徐州,只有这样,金刀阁那位舅舅才会放心一些。这也是陈戈不带她去的原因。
至于陈戈和黄依然,自然是按照原计划,奔赴灞州!
老规矩,还是陈戈背着两人的行李。
这回过飞鸿海峡,两人没有选择乘坐大船,而是干脆买下了一条小船。
二人都懒得划桨,就以真气催着小船前行。
寻常武人也能做到,但花出去的真气如泼出去的水,总归是有损耗。
陈戈就不同了,运着饕餮诀,打一道出去推一下水,收回来再换一道出去,循环往复。
陈戈如今仍是待在四境中段,没奈何收进来的都是些宝贝,一次两次的都舍不得拿来破境。
这番出海如此行船就当是修炼控制力,况且在旁人看来大有高人风度。
两人就这么在海上漂着,看那日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拂过,留下淡淡的咸味,和着一望无际的海天一线,久居陆地的人只觉得心旷神怡。
视线里,海鸥乘风而行,忽而俯冲入水,卷起朵浪花又斜刺出来。
陈戈看着海鸥那兼顾了优雅与迅猛的捕食,心下有悟,时不时耍起架子。
黄依然知道,他这是要悟剑,便也不去打扰,自觉接过行船的义务。
两人就这么靠着些干粮和水在海上过了一天,内力行船比上回乘那客船快得多,陈戈估算着应该快到同和镇了。
入夜以后,二人行船便放慢了速度,饶是如此,还跟上了一艘好几天前出发的货船。
便在这夜里,海上惊变陡生。
陈戈望见那远处声势乍起,水下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本平稳行船,眼下不断被浪拍打,一浪胜过一浪,打得小船剧烈晃动起来。
离着不远的那条货船上起了骚乱,船员们都在呼喊着,惊叫着。
陈戈看见船长命人把一箱箱的货扔下船去,自己则跑去掌舵。
黄依然被异动惊醒,运功稳住身形。
“这怎么回事?”黄依然有些慌乱。
“不知道,风浪太大,咱们跟着他们走,运功助我!”
说话间,那海面底下似有巨响,
二人不再废话,陈戈放出一半饕餮真气推动小船转向,跟着那艘货船转向南边。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黑压压的天空便打起了雷,那白光蓄在云间,不时炸响,天地之间,仿佛仅存这黑白两色。
与陆地不同,在这海上,近得仿佛能摸得着闪电,一个轰隆,映白了黄依然半张脸。
天上作怪,水下也不消停,陈戈总觉得海面底下有异动,眼见着浪一波高过一波,黄依然已经运起了玄天罡气,保着小船不被那浪头打散。
紧随其后,暴雨倾盆而下,那些海鸥此时哪还顾得上仪态,一边逃命一边发出凄厉的怪叫。稍稍慢些的,离海面近些的,一个大浪打来就被拍到了水里。
海天之间,怒涛之下,正酝酿着深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