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骑兵全数战死,这是绝对数量带来的力量压制。
可是,此时此刻,那五百名王帐亲卫都在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若他们接受这样的命令,能不能完成任务。
答案是未知的,同时又是明确的。
前一刻还有些得意的老单于,此时看着自己的坐骑倒在血泊之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莫罕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要杀他?”老单于不再是愤怒地斥骂,转而有些低落地问道。
“谁动了我的东西,我就要谁死,跟是不是我的亲弟弟有什么干系。”莫顿道。
莫顿话语之间透着的冷峻,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生出夏日飞雪的寒意。
老单于倒在了王座上,当场昏厥过去。
老单于身旁的亲卫赶忙传唤御医。
没有老单于的命令,此时王帐之中便是左贤王地位最为尊崇。
再加上方才莫顿表现出的铁血治军,没有一个王帐将士敢轻举妄动。
左贤王莫顿看了看瘫倒在王座上的老单于,露出一个冷笑。
随后,莫顿转身离去,副将穆迪跟在其后。
两人与闻讯赶来的御医擦身而过,就这样如在无人之地一般,径直走出隶于王帐。
这一日之后,老单于急火攻心,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得以下床走路。
原本还能纵马驰骋的老单于也在这一月时间里迅速地衰老下来。
没有了足够的精力处理政务,常常是看上两本折子就要打个盹,这引起了匈奴其余各部强烈的不满。
而与此同时,左贤王莫顿带着他麾下的响箭军,几乎是以横推之势,疯狂且冷静地扫荡着草原上的反对力量。
他疯狂,便是因为每一场战役,莫顿都在刻意地以少打多。
对方有十万人,他就只用三万人,跟着响箭的指引,三万骑兵不计伤亡地猛攻一处。
而他的敌人们习惯了传统的骑兵战阵,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战线缩得太短。
可如此一来便根本等不到他们收拢战线,响箭军就已经将他们的战阵撕开了一道口子,随后长驱直入,直取中阵主帅。
由此,响箭军的尖刀无论对上谁都是势如破竹。
准确地,响箭军这样的打法更像是双刃剑,在打出恐怖气势的同时,敌军战线对于响箭军两翼的杀伤亦是极其惨烈。
而相比疯狂的战法,更加疯狂的事情却是在战斗结束之后。
为了让麾下将士们在冷酷的训练和战斗之中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放松,莫顿通常会在他们斩杀列方首领以后,让他们纵马砍杀那些因为失去统一指挥而慌乱的敌方战士。
杀到第一个喊投降的人出现为止。
“如果没有人投降,响箭军会杀光部落里所有比马背高的男人。”
这是莫顿对所有部落的宣告,当然,实际上这更像是恐吓。
可总会有忠良死节的战士,莫顿横扫匈奴之路的第二场战役便碰上了这样一个部落。
直到响箭军砍死最后一名战士,也没有一个人选择投降。
当时莫顿和穆迪就看着响箭军对于敌方战士的屠杀。
穆迪微微皱了皱眉头,“是不是……”
莫顿挥手打断了穆迪的话,依旧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山坡下方溅起道道血光,随后染红了青色的草地和青色的河水。
而要冷静,则是莫顿和响箭军的打法虽然狂野,但是综合几次战役,莫顿选择下手的对象来看,他依然保持着十足的冷静。
匈奴王国的势力分布,王室和地方大致各占五成,前几次战役,莫顿始终保持着“公平”。
即打下一个王室部族之后,一定会再打一个地方部落。
莫顿自己作为左贤王,不论和老单于闹得有多僵,终归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匈奴王室直系的态度。
他打下其他势力之后,也需要时间消化,让那些部落彻底依附于他。
而这期间,莫顿自己确实可用的力量难免会因为伤亡而有削减,加上老单于的状况愈发不佳,难保不会有强人想要让匈奴变。
而莫顿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让王室和地方之间的力量始终保持平衡,便可以在保留匈奴整体实力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将叛乱的风险压到最低。
草原上的大势力们被突然崛起的左贤王莫顿给打懵了,之前即使他们听了莫顿一万骑兵打败莫罕八万骑兵的战绩,多半也只觉得是王爷养尊处优,不谙练兵之道。
可随着响箭尖锐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弯刀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才逐渐明白,这样的一支军队,似乎不是他们能够战胜的。
在莫顿亲率响箭军摧枯拉朽般的拿下了几场战役的胜利之后,聪明的部落亦是开始针对响箭军那彪悍的打法研究出了各种应对策略。
在那些应对之中,出乎莫顿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其实那也和他之前的决策脱不了干系。
他率领响箭军只取中阵,不计一切代价,必杀主帅。
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改换部落的统领,便于统治,可是这样的行为对于其他部落的那些首领来,无疑是绝了他们的后路。
不管莫顿如何优待老幼妇孺,如何优待降兵,但那些此时正坐在首领位子上的人清楚自己的部落若是被莫顿盯上,他们自己便绝对没有半点活路。
死亡的威胁当前,但凡手上有点反抗力量,便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
而莫顿的响箭和响箭军那令权寒的战斗力就像是时刻悬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弯刀。
这样恐怖的压力让他们甚至不惜暂时放下王室宗亲和地方权贵之间的隔阂,达成了战时联盟。
而莫顿即将要面对的便是这样一个联盟。
由匈奴王室一支旁系的异姓王爷联合一个平民大部落的首领组成的大联盟。
两方原本的势力都不,此番结盟,且不论战斗力,从人数上看,倒是相当不少了。
因为除了匈奴王室以外,其他的部落哪怕是人员再多,占地再广,也不能私自养兵。
所以,平民部落对外只能自己部落中有多少上马能战的战士。
其中的佼佼者便是马上能够拉弓骑射的战士。
而这次莫顿和他的响箭军将要面对的便是号称有十五万上马可战的战士的平民部落。
加上那异姓王爷手下的骑兵亲卫,大概能有二十五万人左右。
而眼下莫顿自己手上拿的出手的实力则有些不够看了。
最早那支属于他的一万铁骑大概还剩下五千,经过了莫顿和穆迪的训练,加上数次战役的捶打,眼下这些老响箭军战士大都成了伍长以上的将领。
他们在彻底接受了莫顿冷酷无情的改造之后,已经渐渐成为了响箭军的灵魂,亦是响箭军最强大的中坚力量。
莫顿也放心地将新近吸收到响箭军中的战士交到这些低级将领的手下训练。
最重要的训练自然还是对于响箭号令的绝对服从和绝对执校
莫罕手下归降的五万骑兵毕竟是王室骑军出身,本就视军令如山,只不过没有莫顿的响箭军那般冷库铁血。
但总归是有很好的基础,稍加训练和奖惩,渐渐便能跟得上老响箭军的战斗力了。
其余王室降兵亦是如此,战斗力本就都不差,军令如山的意识也都有,只需要将他们对于响箭的服从提升到极致便可。
不过,那些平民大部落的降兵就要差得多了。
他们的装备和战力比不上王室骑兵,对于军令的服从意识也远远不够,训练起来困难重重。
因此,莫顿干脆放弃了训练他们的念头,只让他们在战斗之前策应粮草辎重,或者分派一些放火袭扰的任务。
所以,莫顿手头真正拥有合格战斗力的兵力只有不到八万。
凭着过硬的单兵战力和集体作战中对于响箭的绝对服从,三万响箭军可以打败十万普通骑兵,或者更多平民战士。
可是,当双方的人数越来越多,对方对于莫顿的战法也越来越熟悉。
再八万对二十五万这样量级的战争中,响箭军的优势便会被削减。
毕竟再如何厉害,战士也都是人。而人力终究有时尽,对方只要不将战线拉得太长,不给莫顿和响箭军留下可能的突破口,那么,等待莫顿和响箭军的,便是与对方的硬碰硬。
八万人和二十五万人硬碰硬,以骑兵对冲的方式在草原上展开,没有人会觉得莫顿和响箭军还能讨到什么好处。
然而随着战斗的时间到来,首先出现在那联盟军面前的,却不是左贤王莫顿,也不是副将穆迪,更不是他们麾下的响箭军。
而是莫顿之前统率响箭军拿下的那些部落中的老幼妇孺。
上至七八十岁的老翁老妪,下至刚会走路的男童女童,甚至还有正怀着身孕的妇人。
足足有四五万之众。
他们被麻绳连接在一起,被后头的响箭军驱赶着,举着残破的弯刀,甚至是农具,冲向联盟军。
联盟军的两位统帅一时间都傻了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匈奴王国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战争之中只能杀高过马背的青壮男人,对于老幼妇孺,一概是不能轻易杀戮的。
之前莫顿和他麾下的响箭军也遵守了这样的规矩,尽管有将一整个部落的男子屠杀殆尽的例子,但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终究还是给予了宽仁。
当然,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得那么美好。
由老幼妇孺组成的杂兵大军眼看就要杀到联盟军的面前了,两位联盟军首领这时候才意识到,莫顿这是要利用这些老幼妇孺打头阵,让自己这一方投鼠忌器,发挥不出战斗力。
他们当即下令,面对来人,格杀勿论。
可是连两位首领都迟迟才作出应对,他们手下的将士们哪能这么快就从匈奴多少年来的规矩中解放出来呢。
甚至迎面而来的老人将石斧劈向他们脖颈的时候,他们还只顾着闪避。
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吃力地举着弯刀向他们跑去,他们甚至还会下意识地担心对方。
然后,闪避不及的战士便被砍伤了,砍死了。
就算是闪避了,后退了,他们也再没办法反抗对方的逼近。
他们甚至连坚守阵地也做不到了。
莫顿和穆迪骑着马,伫立在远处的山坡之上,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战争。
全部由老幼妇孺组成的四五万杂兵毫不费力地冲散了联盟军严阵以待的战斗阵型。
而杂兵队伍中,除了极少部分踩踏致死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亡。
联盟军的两位首领严令前军不许后退,违令者格杀勿论。
可是已经形成的溃退哪里是轻易可以挽回的,每过一息时间,前军的溃退规模便扩大一倍。
两位联盟军统帅开始命令中军斩杀那些不断退后的前军士兵。
而这样的举动造成了前军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有趣的是,他们仍然没办法对那些迎面而来的老幼妇孺挥舞屠刀。
所以,为了活命,他们选择了向军阵的两翼溃散。
此时,莫顿开始奔马前行,来到了响箭军的前方。
随后,他拉起了弓。
一支响箭带着尖锐而悠长的声音划破长风,笔直地射在了联盟军的中军阵里。
此时,由于联盟军前军不断地向两翼溃退,那两位联盟军统帅所在的中阵几乎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响箭军的眼前。
响箭军的战士们开始全速奔马前进,震响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响彻在辽阔的匈奴大地上。
他们没有避让那些挡在前面的老幼妇孺,几乎是踩在他们的尸体上,继续冲向联盟军中阵。
原本联盟军幻想的骑兵对冲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只有响箭军骑兵单方面的冲杀。
缺少了前军的力量,中军完全无法抵挡响箭军铁骑恐怖的冲杀。
两名联盟军统帅甚至就连调转马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和那些可怜的中军将士一起,就像是被洪涛瞬间吞没一般,带着茫然与不耻,失去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