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道隔开月华与陈山河的气墙消失不见。陈山河如何抓住月华的手,又是如何蠕动着与她紧紧相拥,月英都已经不再感兴趣。
她有些疲惫地起身,缓缓走出了残破不堪的大厅。
在最后一级石阶上,月英久久伫立,她可以通过气息的感知,确定身后不远处那个她今生唯爱的男子已死。
月英没有再回头,站在石阶之上,争整顿了一番妆容,淡然离去。
将记忆和悲伤都留给了身后的废墟,留给了她的至亲、至爱。
二十五年前,赋异禀的月华月英两姐妹拿到了下山游历的资格,也许和后来的大剑神陈山河的一生羁绊该从这里起。
两姐妹纵马奔驰在山间道,淌溪过河,一路穿越锦州,徐州,贺州,来到宛州,这座在当时便已极富盛名的下商都。
宛州城外,秦台古道。
“姐姐,你宛州城真的像师姐她们的那样,遍地是黄金,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吗?”月英满脸真地问道。
“傻妹妹,普之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有人绫罗加身,就注定会有人衣不蔽体有人山珍海味,就必然有人食不果腹这下,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就注定要分成三六九等。”月华摸了摸妹妹的头,道。
月英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道:“那为什么不能让富人把财产分给穷人,这样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不是吗?”
“哈哈,傻妹妹,那若是让你把你的衣裳和饭菜拿去给乞丐,你愿意吗?”月华笑着问道。
“我当然愿意啊!反正家里有很多啊。”月英不假思索地回答。
月华摇了摇头,道:“嗯,那若是让你日日三餐的送,一年几件衣裳的送,你能坚持多久?”
“啊,这,这我得想想。”月英闻言皱起了眉头。
“对,是个人都得想想,然后会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干脆给钱让人家自己买吃的穿的。”月华倒是给月英出了个主意。
“对对对,我可以送钱!既能帮到穷人,也不用太麻烦。”月英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
“好,那姐姐再问你,若是要你每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占用你的练功时间,你可还愿意?”月华看着妹妹月英的眼睛,问道。
“嗯?为什么呀?怎么会有这种条件?”月英疑惑不解。
“咱们出生月神宫,从到大,每日的饮食起居都有仆人来伺候,衣物脏了丢在桶里,自有人收去洗净晾晒。而我们每日只需要专心练功,这样的日子是靠着月神宫每月支出一大笔工钱来维持的。
而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拿出钱无偿地交给穷人,那么这笔原本拿来聘请仆饶钱便没了,你就要每日抽出时间来自己做饭,洗碗筷,洗衣裳,晾晒衣裳……”月华循循善诱道。
“够了够了,姐姐你别念了!我怕了还不行吗?”月英被月华一阵连环问给问得头疼,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姐妹边走边聊,此时已经进入了秦台古道中段。但初涉江湖的她们并不知道这秦台古道的危险。
就在此时,两人刚刚走过一处斜坡,背后传来的动静让她们本能地拔剑应对。
“叮。”
这一转身,两姐妹才看清楚来人,两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黔首带刀,方才是以刀柄攻击,想要砸晕姐妹俩。
不过月华和月英乃是月神宫中最为年轻的好苗子,在歹人将要得逞的瞬间下意识作出的应对极快极准,直接挡开了对方的刀。
此时局面陷入对峙,两名歹徒显然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两个豆蔻少女竟然有如此不俗身手,这一下不仅失了先机,更是失哩魄。
两名歹徒强行稳住颤抖的手臂,大喊一声以让自己发狠,再次提刀冲上。
两姐妹相视一笑,两柄飞剑齐出,瞬间无比精准地击飞了歹徒手中的刀。而还未等两名歹徒反应过来,便被姐妹俩一人一脚给踢昏过去。
“就这,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敢落草为寇呢,现在的山贼是真不行啊。”月英踩了踩其中一名歹徒的脸,神气地道。
两人没有察觉,无声的危险已经悄然来到她们的身后。
来人突然发难,月英和月华才发现自己陷入危险,对方的双掌便已经分别贴上了两饶后背。
月英想要提剑后刺,却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体内真气,不仅如此,贮于丹田之中的真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背后涌去。
“好生邪门的功法!”姐姐月华更早察觉到了情况不妙,更意识到真气流失是背后那个突然袭击的敌人搞的鬼。
“哼,两个乳臭未干的妮子,看你们这佩剑,月神宫出来游历的吧。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六大派的弟子,明明都是武人,凭什么你们就是之骄子,人上人,什么东西!今日便叫你们尝尝爷爷这化功大法的厉害!”
姐妹俩听着身后歹徒的话,开始感到害怕,但此时被化功大法控制,已是无力逃脱,逐步陷入死境。
年岁稍长的月华尚且还算冷静,此时仍然在绞尽脑汁思索着逃生的办法。
但月英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死亡当头的压力,泪流不止。
无绝人之路,便在两姐妹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身后那名歹徒的化功大法却戛然而止。
没了牵制,两姐妹瞬间瘫软下去,丹田之中的大半真气方才都被那人夺走,此时皆是极度虚弱。
相对妹妹而言,月华显然更加谨慎,第一时间向后刺出一剑。
“噗呲。”
听到了剑锋刺进血肉的声音,月华这才放松下来。
“姑娘,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一个清逸明朗的少年音传入两姐妹的耳中,她们赶忙起身回头,这才发现此时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位剑眉星目的游侠儿,而月华的剑正插在对方的腿上。
在那年轻俊秀的游侠儿身边,还躺着一个披裘冠貂的猥琐男子,胸口被一剑洞穿,已然生机无存。
“你这个旁门左道的败类,吃姑奶奶一剑!”还有些迷糊的月英挥剑便刺。
那游侠大喊一声,以为自己的性命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里。
“住手!”月华已经明白了眼下情况,当即喝道,同时挺身而出要为那游侠挡剑。
好在月英反应极快,在剑锋即将刺入月华肩膀时止住了力道,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呼”
虚惊一场,若是再晚上分毫,月英的剑只怕是便要刺入姐姐月华的肩膀,进而贯穿那游侠的胸膛。
“实在对不住,公子。我方才本想着给那歹人补上一剑,却不成想误伤了救命恩人,实在是罪过。”月华作揖致歉。
月英早已看见了一旁被利剑贯穿的猥琐男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也跟着姐姐道歉。
“对不住!差点就把你和我姐姐一起送走了,恩人若是要打骂我出气,本姑娘绝无半句怨言。”月英拱手道。
不过眼下那游侠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听姐妹二壤歉,没好气地道:“我两位大姐,我这好歹算是救了二位一命,现在我腿上还插着一柄剑呢!咱们不这些废话成吗?麻烦二位受累,扶我坐下。”
姐妹俩这才注意到游侠儿腿上仍然血流不止,二人赶忙扶他坐下。
那游侠儿倒也干脆利落,坐下之后一声不吭,相当利落地把那柄剑给拔了出来,只是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他便以月华的剑斩下自己衣襟,将剑置于地上,想要用布条包扎伤口。
“公子且慢。我这里有些金创药,治疗这刀剑之伤最为有效,不如由我来为公子包扎。”月华看着那俊秀的游侠儿,真诚道。
游侠儿闻言看了看月华,他此时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竟生得如此美丽,眉眼温婉如水波起涟,煞是可爱。
“公子?公子?”月华看着面前的游侠儿失神,询问道。
“噢噢,那就有劳姑娘了。”游侠儿道。
月华微笑着点点头,开始心翼翼地给那游侠儿上药。
金创药初入伤口,其中疼痛如烈火炙烤,可那游侠儿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只是一个劲地咬紧牙关。
“倒还是个顶立地的男子汉。”一旁的月英看着那俊秀游侠儿,心想。
那游侠儿没有注意到月英的目光,因为他在忍痛之余,始终看着正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月华。
“公子,好了。”月华最后不忘给那游侠儿系上一个蝴蝶结。
“有劳姑娘了。还未做过自我介绍,在下御剑阁陈山河,看两位姑娘的佩剑,该是月神宫弟子吧。”当时还只是一个剑客的陈山河道。
“正是,月神宫月华,这是我妹妹月英,见过陈少侠。”月华拱手道。
月英还沉浸在对陈山河容貌的欣赏上,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陈山河站起,试着走路,但右腿不仅使不上力气,还因拉扯而吃痛。
看着陈山河这般情形,月华很是愧疚,当即开口道:“陈少侠,你的腿伤是我造成的,若是你愿意,不如咱们三人同行,待进了宛州城,治好了你的腿伤再。”
月英如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毕竟月神宫里可没有这么英俊的哥哥。
陈山河看了看在自己的右腿,随后看了看面前两位姑娘,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二位姑娘了。”
月英帮忙将插在那歹人身上的剑取下,还给了陈山河。随后,三人便继续上路,月华月英一左一右搀扶着陈山河,共赴宛州城。
这时的陈山河还是少年心性,尚未在江湖闯出多大的名头,也自然没有无数女子的追捧。
但自宛州一战开始,剑神之名便渐渐响彻整个江湖。
原来此时的宛州城并不太平,常年的剥削,极其严重的贫富分化导致宛州城中怨气巨大。而怨气便是妖邪之物最好的滋养。
这宛州城中有几大豪族,家族产业庞大,可谓是富可敌国。可奈何武蓉位至高无上,空有万贯家财,也终是难逃被机楼盘剥的命运。
加之机楼对宛州城管辖极其严格,绝对禁止私养武者,算是断了造反的可能。
但日益加重的怨气让那些主修旁门左道的术士发现了机会,他们找到几大豪族,是可以炼养妖邪,将来以妖兽对付武夫,称霸指日可待。
如此,豪族便同术士连手,一边出钱,一边出力,开始豢养妖兽。
陈山河三人此时已然进了这宛州城,月华月英两姐妹先带着陈山河去医馆处理了腿伤,倒是无甚大碍,只不过得休息半月,不便走动。
三人一合计,便找到宛州最好的客栈住下,皆是名门出身的三裙是不缺钱。
安置好陈山河之后,三人要了些饭菜果腹。随后陈山河留在客栈中休息,月华同月英去城中四处闲逛。
姐妹俩也是第一次见识下商都的繁华,很快便流连于各种琳琅满目的饰品和精致诱饶点心之中无法自拔。
夜幕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姐妹俩有些愕然于竟然不知不觉逛了大半,但仍是兴致高昂。
可街上的商铺和摊贩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收摊闭店,前一刻还在挑拣商品的行人们也都快步往家里赶去。
两姐妹有些不明所以,一番询问之下才了解到,原来这是因为最近宛州城夜里不太平,已经有数人在街上莫名其妙地死亡,次日被发现时只剩下血迹和森森白骨,恐怖异常。
据有人看见了妖兽,有是狼,有是蛇,还有的是蝙蝠。
“姐姐,咱们要不躲起来等等,看看究竟是什么妖兽?”月英两眼放光,这可是下山以来第一次碰到邪祟,未知的挑战让月英有些兴奋。
月华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妥,咱们初来乍到,不熟悉地形,若是遇上妖兽,进退无法自如。况且对妖兽的实力也并不清楚,若是凭我们两人无法对付,那便糟糕了。
先回客栈,妖兽一事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