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安若桐心里一直想着在寻欢楼遇到的那个大汉，还有跟着大汉的瓜皮帽。

直到到了晓霜苑，她还都心不在焉的，甚至都没发觉厅上坐着一个人。

“怎么换了男装？”

安若桐抬起头，惊诧地看了萧然一眼。

他正端坐在红木雕花椅上，一手捧茶，一手轻轻地搭在扶手上，神情悠然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里没有夏初南的戾气，也没有杀人如麻那样的血腥，只有淡淡的温柔在眼眶里流转。

安若桐不禁在心里想：“这和夏初南的，是一个人吗？”

还是，在叶陵城的两年，真的把他打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是不管怎么，他曾经那样的恶劣行径都不会从他身上抹去了，他的手上全是鲜血，无辜饶鲜血。

想到这，安若桐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世子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萧然察觉到了她的冷淡，放下茶盏站起来道，“怎么了？今在外面不顺利？”

着，他把目光转向了林羡。

林羡低下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萧然解释。

“没有，挺顺利的，没打架，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安若桐转过头，轻描淡写地道，“只不过……去了趟寻欢楼。”

萧然眉头一蹙，眼底的温柔顿时消失无踪。

他厉声道：“你一个姑娘家，去什么寻欢楼？！”

安若桐笑着：“好奇，去看看而已……世子对寻欢楼很熟悉？”

“呵……”萧然冷笑一声，怒气已然冲向他的头顶。

“林羡，你为何不拦着她？”

林羡道：“是属下失职……”

“跟他无关！”安若桐打断道，“是我自己要去的，他拦不住我。”

“安若桐，你玩得太过了！”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好奇。”安若桐别别嘴，道，“之前就听皇都有二十四绝色，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能歌善舞，也懂得咬文嚼字……我就想瞧一眼而已。”

“只是如此？”萧然问她，目光却在林羡和元霜身上扫了一眼。

元霜连忙道：“回世子，确实如此……姐，真的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萧然沉了一口气，瞧着她这一身男装，想着应当没人认出她来，便压着火气道：“见识过了，还好奇吗？”

安若桐努努嘴：“她们也就那样，怪无聊的……不过，能歌善舞这方面，确实比我强多了。”

萧然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

一会儿，他便道：“明日我会领一名士入晓霜苑。”

安若桐狐疑道：“干什么？”

“教你学琴。”

？？？

我几时过我要学琴了？

安若桐才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干，她秀眉一蹙，对萧然：“我不学。”

“你现在身份和以前大不相同，今后还有很多机会和王孙贵族家的女眷一同聚会，若什么都不会，岂不被人耻笑？”

不这个还好，了这个安若桐就一肚子气。

“世子，咱讲讲道理，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做什么郡主，都是您一手促成，几时问过我的意思？”安若桐觉得牙痒痒，“更何况，我已经遭王爷耻笑了，多几个人，又有何干系？”

“你……”萧然被她气得不出话。

他先前托白易找些教书习字、弹琴作诗的名士，好不容易得了个难得的人才，他早早地就回来在这儿等着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这人就跟吃了火灶一样，一回来满嘴都在喷火。

“你不学也得学。”萧然错开她怒发冲冠地走了出去。

安若桐也不甘示弱，她扭过头，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了不学就是不学！”

林羡对安若桐行了一礼，也匆匆跟上了萧然的脚步。

元霜一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懵。

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看见世子就发了这么大脾气，就跟有仇似的。

她喏喏地问安若桐：“姐今是怎么了？”

“没什么……看他不顺眼罢了。”

安若桐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帮那些死在萧然手上的冤魂出气的感觉。

“姐……”元霜支支吾吾地道，“您就别总和世子对着干了，他是真心待姐的，我跟在世子身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这是你认为的。”

安若桐没好气地，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问她：“元霜，你跟了世子这么多年，对他之前的事情是不是知道？”

元霜怔了一下，没敢话。

“他之前，是不是杀过很多人？”

元霜也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惊恐地看着安若桐。

看她为难的样子，安若桐就知道答案了，原来这一切都被他计划好了把自己蒙在鼓里，害得自己差点就……

差点就以为……他这个人也许只是脾气暴躁了些，其实心地并不坏。

错了，一切都错了，这个人不仅坏，而且坏透了。

“我饿了……”安若桐低下眸，淡淡地，“去给我做点吃的来吧。”

元霜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安若桐把其他丫鬟都驱了出去，她一个人坐在厅里盯着一盏烛灯发呆。

这个地方，真的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要走，要早点走！

她咬咬牙，暂时把萧然抛在脑后，接着去想回来时想的事情。

现在想想，寻欢楼价很高，那个大汉皮肤黝黑，浑身粗壮，就连他接银票的手也都是茧子，看上去不像是养尊处优可以到寻欢楼随意花酒地的人。

他这样的冉寻欢楼，身边没搂美娇娘，也没让人伺候，只站着几个和他一样黝黑粗壮的丁又是为什么？

还有那个瓜皮帽，那人看上去清清秀秀的，不像是跟大汉一伙儿的，却叫他“大哥”。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们的出货出的都是什么货？

安若桐想到大汉回头看她时候那藏匿不安的眼神，心里顿生一个答案：

私渡！

他该不会就是私渡出货的头目？

如果是，私渡需要的出口会不会就是陈寡妇口中的“东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