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桐刚回到晓霜苑不久,就听邓叔自己割了一根手指头。
萧然上一次割人手指头的时候,还是在回皇都的路上,当时李安和贼人串通一气,萧然审了他一晚上,割了他几根手指。
当时安若桐还觉得李安罪有应得,而现在,她只觉得抗拒和害怕。
邓叔不过是和她有些不对付,吵了几句嘴而已,怎么就把人手指头都给割了呢。
安若桐想着,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
现在萧然的确对她不错,可如果哪萧然没了耐性,自己的手指头还留的住吗?
不定到那时候,就不仅仅是手指头了,恐怕连命都没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脊背有点寒凉,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元霜把带回来的糕点又拿去蒸了蒸,她捧着杜鹃底瓷盘走了进来,看安若桐的样子,以为是冻到了。
“姐,趁热吃,我去给你拿件披风来。”
“不用了。”安若桐抬头看着元霜,“你去休息吧,我有点累,想一个人静静。”
元霜乖巧地点点头,走出去时轻轻地带上了门。
安若桐连忙把糕点全都从中间掰开,一边吃着,一边把夏初南夹在糕点里的纸条展开。
几张纸条拼凑在一起,连起来就是:信已收到,我会极尽全力去调查,你要好好保重,等我消息。
看完纸条,安若桐松了一口气。她拿来一盏烛灯,将灯帽挪开后,便将纸条一起盖在了火芯上。
鲜红的火苗舔舐着纸张,没一会儿便在桌边落下一圈灰烬。
未免被人看到怀疑,安若桐把烛灯弄成原样又放了回去,将剩下的糕点全吃完了。
入夜,贤政王从外头回来,听了萧然重罚邓叔的事,一时气上心头,立即让冉竹影阁把萧然叫去了上水斋。
老王爷坐在厅间,怒瞪着萧然道:“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对一个老奴下此狠手?!他这一辈子全在打理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苦为难他?更何况,别忘帘初你是怎么离开皇都,现在又是怎么回来的!”
萧然冷笑道:“父亲怎么不问问那老东西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若桐?人人都知若桐是我带回来的,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他对若桐不敬,岂不是在打我和皇上的脸?”
“你还好意思?!”老王爷似是真的怒了,他从桌上拾起一只茶盏便往萧然身上掷去。
“哐当”一声,茶盏落地成了几瓣,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萧然身上,将他的手背烫红一大片。
王爷没料到他不躲,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一个老奴如何能比他金贵?
他喘出一口气,语气虽严厉却比刚刚温和了不少。
“之前你跟我,让皇上封她做郡主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并且让太子放松警惕,我便同意了。现在呢?太子没给你找麻烦,她却给你制造出一堆的麻烦,有她在的一,王府如何安宁?!”
“有她在,我心才安。”
“你……”
老王爷愁眉不展,被他气得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没顺得下来,差点就要晕过去。
好在他年轻的时候久经沙场,身子骨到底算硬朗,便只是咳了几声。
老王爷原本不管他这些事,只当他养了个宠物在身边罢了。哪知道,纵着纵着,他竟然动了真心,若是这女子再肆意妄为下去,恐怕真的要把他拖累了。
老王爷看着萧然眼底的固执倔强,终究是没把想的话出来。
因为他知道,了也是白。
“算了,你回去吧!”老王爷背过身,走进了内室。
在这件事情上,萧然一步也不肯退让。
他失去过她一次,体会过心被生挖一般的苦楚,再得到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放手。
他对着老王爷的背影行了一礼,道:“父亲保重。”
萧然走后,老王爷坐在榻上良久不语,直到邓叔颤颤巍巍地来伺候,才动了动嘴皮。
老王爷斥道:“你也是,平白招惹那女子何干?当真以为阿然在叶陵城待了两年,他的性子就全然变了吗?”
“老奴……知错。”
才一个下午,邓叔就好像老了十岁一样,他的眼圈又大又黑,两眼深陷,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好像只要有个人一推就能变成一堆白骨。
他的左手指被削了一半,虽然止住血,却还红肿得厉害,随着他走路的时候一颤一颤的,看的周围伺候老王爷的丫鬟个个心惊胆战。
老王爷杀戮半生,并未把这点伤放在眼里,只因着厌恶安若桐,而对邓叔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
“到那边的柜子上,拿一瓶宫里的金疮药去,我会想办法让人给你打造一个金指安上。”
邓叔感激涕零:“多谢王爷。”
老王爷长长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邓叔走后,老王爷一个人久坐无眠。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安若桐留在王府里,只能是个祸害。
翌日一早,萧然就被白易派来的家丁叫了走,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走后,老王爷便让人把安若桐叫去了上水斋。
安若桐绷着一根弦站在厅里,十分警惕地看着老王爷,不知道他又想怎么羞辱自己。
“若桐姑娘,坐吧。”
???
这老头儿是在卖什么关子?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客气?
安若桐讪讪地笑了一下:“王爷有什么事儿就直吧。”
王爷抿了口茶,对她开门见山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想办法离开王府么?”
安若桐心里一咯噔,看着他,不话。
王爷道:“你并不喜欢阿然,对吧?我听……你是被他强制带回皇都而非自愿的?”
安若桐问:“王爷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是。”
在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安若桐没必要撒谎。
老王爷似乎很满意,他点零头,看着安若桐的眼睛问:“现在我有个机会能让你离开王府,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