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六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讲出。
如同县志记载,六十年前大旱,田里颗粒无收。贪官污吏私吞赈灾钱粮,百姓吃光了树皮草根,只差易子而食。
这周围几个村子,数百村民,眼看就要饿死。干枯的河床,忽然出现一名人身鱼尾的鲛人。
那鲛人貌若仙子,更是菩萨心肠,见百姓惨状,竟然从她的尾巴割下一片片肉,分给附近几个村子。
当时已经快饿死,哪还管什么鲛人不鲛人。说来也怪,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小片,却能饱腹一天。
而那鲛人,也极为神妙。等到第二天,伤口便已重新愈合。只是相比之前,略显消瘦一些。紧接着再次割肉,分给附近村民。
就这样,依靠吃鲛人的肉,附近几个村子,没有一个人饿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积德行善,这鲛人功德无量。”
刘墉微微点头,接着又是疑惑。
“这鲛人有些灵异,此等善举,也有助于她修行,对她也是一桩好事。既然如此,为何今年又突然作恶。”
“怪只怪……我们太贪心了!”
老人们低着头,满脸的羞愧。
饥荒过去之后,鲛人已经骨瘦如柴。村民们感念鲛人,准备为她举行盛大的庆典。
但就在庆典之前,忽然有人说,鲛人乃是神物,采风织帛、泣泪化珠。而最宝贵的,其实是她的血液,喝一滴便能延年益寿,喝一口便能长生不老!
这个说法,就像一阵风,迅速传遍几个村子。原本的感恩之情,渐渐被贪婪所占据。
就在那个夜晚,原本感恩鲛人的庆典,成了一场谋杀!
一群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把鲛人拖屠猪的桌子,用麻绳捆缚,尖刀刺入喉咙,鲜血汩汩流入木桶。最后各个村子数百人,一起喝干了鲛人血液。
“禽兽不如!”
听完这整件事情,刘墉勃然大怒。
那些村民,竟如此残忍,如此恩将仇报!当真猪狗不如!
“鲛人死前,曾经大喊,下一个今年,一定回来报仇。”
几个老人低着头,又说了一句,脸充满畏惧。
当时的村民们想,今年过去就过去了,哪还有下一个。之后几年也平安无事,所以也渐渐不放在心。
当然,鲛人的血没有长生的功效,喝了鲛人血的人照样生老病死。随着时间流逝,这件事在刻意的掩盖下,也就被逐渐淡忘。
但谁能想到,鲛人口中的下一个今年,正是六十年一轮回,这个癸亥年!
“有这种事……”
“我好像听我爷爷说过。”
“我爹好像也说过,说他见过鲛人。”
六十年前,现在这些村民,都还没出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听完之后,震惊之余,不禁议论纷纷。
哗啦!轰!
正在这时,身后河水忽然开始暴涨,仿佛被激怒了一样。浪花使劲拍打着堤坝,发出一声声巨响。
“大人!河水要决堤了!”
查看水位,衙役慌忙禀报。照眼下的情况,河水随时都可能漫过堤坝。
“……”
刘墉眉头紧皱,看来这河水之中,必定就是那冤死的鲛人作祟。
“大人救命!”
“大人救我们啊!”
望着凶猛的河水,村民们一阵惊慌。他们全无主意,此时只能指望刘墉,一个个跪在雨中,对着刘墉就是一阵叩头哭求。
见状,刘墉不禁又是叹口气。
归根结底,此事错在村民。但六十年过去,当初行凶之人,早已入土化为灰烬。就算面前这四位老人,当时也不过七八十来岁,也没实际参与行凶。
鲛人冤魂的愤怒可以理解,但如今祸及这些村民,又实在不该。
最重要的是,刘墉此时为官一任,又岂能看到这些百姓被洪水吞噬。
“来人!取笔墨纸砚来!”
皱眉半晌,刘墉一声大喝。
“笔墨纸砚?”
众人都是一怔,这时候要么加固堤坝,要么铲除冤魂,要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
虽然不解,但手下衙役不敢怠慢。连忙搬来一张桌子,几个人站在旁边撑伞挡雨,铺宣纸,研好墨汁。
一切就绪之后,刘墉走到桌案前,提起笔深吸一口气,重重落笔。
此时大雨滂沱,虽然有五六把伞遮挡,但风急雨骤,又哪能完全挡住。但就算被雨水打湿,墨迹并未化开。
哗啦!轰隆!
刘墉寥寥数笔,写下一个大字。而正在这时,只听身后河水拍打堤坝,一阵阵轰鸣巨响,眼看就要决堤。
“去!”
情况危急,刘墉抄起写好的大字,一声大喝,用力撇向河面。
啪!啪!啪……
大雨之中,宣纸被瞬间浸透打碎,但刘墉所写大字,悬在空中仍旧完好。不但如此,不知是不是水汽原因,隐约看到一团光芒闪烁。
“这是……平!”
而此时,众人才看清,刘墉写的正是一个‘平’字。
哗……
下一刻,‘平’字飞到河面空,原本汹涌的河水,风浪瞬间平息。而此时再看,河面已经和堤坝齐平,如同一面镜子。
“一字平波……”
村民中有私塾先生,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之际,下意识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