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要在什么时候才算真正懂事，从来就没有一个定论，也许是成年，也许是某个转瞬即逝的瞬间，也许就在此刻。

“皇上，皇后已故，请节哀！”

“节哀。”这两个字从湘夫人的嘴里吐出，由内而外地透露着悲凉。

“退下吧。”

此刻的他不像是一国君王，只是一个刚失去妻子的丈夫，好笑的是上一次去看她是在什么时候他竟有点记不清了。

南境送来的梅子酒醇香无比，寒凉季节喝点不仅驱寒暖身，还能止痛消肿，如此佳酿本是打算在她大病初愈之时与她共享，没想到……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

一杯酒下肚，回忆往昔情；

醇香溅四溢，无人与君品；

华年数十载，堪称梦一许；

初识于人境，一见故倾心。

他脑海里不时浮现从初见到她与他成亲，再后来她为他生下第一个皇儿，那个孩子的出世差点害她丢了性命，直到他足月他都不曾抱过这个孩子……

“愉桦，你究竟恨我有几分？”

一瞬间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回应他，“爱你在我懂你之前，恨你在你伤我之后。”

“愉桦，愉桦！”

明明被火烛灼伤了皮肤，却一点也觉察不到疼痛。

“王上，您怎么了？”

“退下！”

恼怒，痛苦，忏悔，最后都化作悲鸣发泄在一个掌事大监身上。

然，他却如孩童般蜷缩着身子抱头痛哭，原来终是爱之深。

“公公这是怎么了？可是陛下……”湘夫人看皇上近来不喜进食，特意下厨做了些新鲜糕点拿来给他换换口味，谁曾想刚步入寝殿便看到蔡公公神色慌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蔡公公忙不迭对着湘夫人作揖行礼。

“免礼。”

“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大监倒是个识时务之人，眼下皇上虽没有明说却看得出他内心的伤悲。

“陛下怎么了？”

“无大碍，只是陛下才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入殿打扰。”

“为何？”湘夫人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眼下她的刨根问底不得不让大监为自己刚才的言行负责，而她深知这位蔡公公从来都是皇上的心腹，他的话向来都是皇上的主意。

“这可是娘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做成的雪花酥，手都被刀具划伤了。”丫鬟晓月为她主儿愤愤不平。

大监扫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看来今天的确来的不是时候，那就有劳公公多费些心神好好照顾陛下了。”

“这个是自然。”

“走吧，咱们回宫。”

“恭送娘娘。”

“娘娘，那咱们的糕点？”

“都倒了吧。”

曾经的陛下不管喜怒伤悲只要口里尝着她做的菜肴，都会释然，可如今。

好你个愉桦，没想到你人都走了陛下还忘不了你。母债子偿，长路漫漫，你等着……

“姨母，我们一定要走吗？”

“孩子我没有逼你，只是你要明白你娘亲的一片苦心。”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呢？”

是啊，天大地大又有哪里是绝对安全还不会让湘夫人发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