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努力探身，想亲眼看看这位忠王殿下。

季北辰余光扫到不安分的某人，毫不客气的伸手抓着某人的后颈，就这么往后一抓，合德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在季北辰看不到的角度呲了呲牙，合德现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只会咬人的小兽。

谁知季北辰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食指微曲，一个暴栗敲在合德脑门上。

合德这下是真的呲牙咧嘴了，始作俑者却跟没事人一样，嘴上依旧客客气气：“殿下不必自责，今日之事也非殿下可以控制的了的。”

合德就听见那个属于赵礼的声音继续说道：“多谢将军不怪罪，幸亏没有真的造成什么损伤……不过毕竟是惊了将军的车架，不知道能否给小王一个机会，请将军吃几杯酒水，也算让小王为今日之过陪个不是。”

季北辰张口就要拒绝，却感觉袖口一紧，转头望去，就见少年那张长大后定然十分招桃花的脸上，明晃晃写着“想去”两字。

季北辰毫不犹豫的回以一个“不行”的眼神，就见眼前这少年那双顾盼有神的桃花眼一下子从星光璀璨转为黯淡无光。以季北辰那双百丈外的飞鸟都可以说打哪边翅膀就能打上哪边翅膀的眼神，可以很敏锐的发觉少年平时总是微微弯着的嘴角也向下撇了点，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还在强自忍着般。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没出过家门的小孩子，想来是对这所谓的酒局生出了好奇，带着他去一次也没什么。

反正有自己在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受了什么委屈就是。

赵礼发觉这边安静太久，眸色微动，出声询问：“将军？”

“那就有劳王爷了。”季北辰略清了下嗓子，回答道。

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终于又高兴起来，季北辰没好气伸手又是一个暴栗敲在他那小脑袋瓜上。

合德揉着额头，脸上却笑开了花：“多谢将军！”

季北辰看着合德那被敲了两下就红了的额头，眉毛又一次皱到一起去：这个孩子，怎么一点小子样儿都没？这稍微碰一下就红的，也太……娇气了点！

合德不晓得季北辰又在皱眉想啥子，她这会儿对接下来的晚饭十分期待。

赵礼在西陵城最大的酒楼探花楼吃酒，等真下马车进了包厢，看到早一步到了的赵礼，合德心里“啧”了一声。

方才听声音，只觉得是个很成熟的男人，纵使音色尚且带着少年感，却无损其中的稳重沉静。

可是这一见面，却可以一眼看出，如今十三岁的忠王，不过还是个每长开的小孩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他格外的秀气。

合德是跟在季北辰身后进的包厢，趁着两人从那里你来我往又说上了，她抓着这时间打量的赵礼。

那边赵礼跟季北辰客气完，含笑问道：“不知将军身边这位是？”

季北辰拿起桌子上已经摆好的酒杯，道：“是我的近身侍卫，慕楠，还不见过忠王殿下？”

忠王虽然远不比当今圣上身份尊贵，但是毕竟是皇室贵胄。

合德连忙行了一礼，恭敬道：“属下参见忠王殿下。”

赵礼原本只是余光扫到知道跟着季北辰的是个瘦小的少年，如今话题说到这了，赵礼这才自然而然的把视线转到合德的脸上。

“铛”的一声，赵礼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桌面上。而赵礼本人，则是头一回在季北辰和合德面前失去了礼数分寸，一双秀气好看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合德。

季北辰见状，手中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蹲，语气里透着不悦：“忠王殿下。”已然是带着提醒和警告的语气。

赵礼被季北辰那酒杯重击在桌面上的声音惊醒，再听到季北辰带着威胁的未尽之意，连忙道歉：“将军恕罪，实在是这位……慕楠小兄弟，跟我一位，一位故人长得很是相似。”

说到“故人”，赵礼明显卡了个壳儿，这才吐出这俩字。

听到对方解释，季北辰依旧面色不虞：“王爷是皇亲贵胄，这样盯着人看，未满不合礼数，即使是慕楠和王爷口中的故人相似，王爷也不必这样。”

赵礼低眉敛目，又一次向季北辰跟合德道歉。合德见状，只在内心感叹这个赵礼也实在是倒霉，在季北辰这样的实权大臣面前，身为亲王却只能这样……

季北辰愿意给他面子的时候，他就是天水王朝的王爷。季北辰不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的时候，什么皇室血脉也得靠边站。没见就连当今，明明看季北辰不那么顺眼，也得跟他演着君臣和睦的好戏么！

不过赵礼这个反应，合德倒是知道原因。

在慕南娇自己那一世，一次意外救下了赵礼，当时赵礼看到她也是这么一副魂都没了的样子。后来慕南娇进宫一段时间之后，才阴差阳错得知真相：

原是赵礼从小就会做一个重复的梦，梦境之中他自己弹琴，一个少女随琴音而舞。

赵礼在梦中不知道自己和那个少女的关系，可是现实世界的赵礼却因为从小以来反复做同一个梦，对那梦中少女生出来非同一般的感情。

偏偏所谓梦境之事虚无缥缈，任由赵礼辗转反侧，也无法真的和一个只存在在自己梦里的人长相厮守。

这份感情，在少年人求而不得之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浅反深。而慕南娇，长了一张和那梦中少女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是以才有后来赵礼强烈要求她入宫的后话。这也就可以解释，前后两世赵礼看到这张脸之后的失魂落魄。

合德是知道内情，可是季北辰不知道啊！

是故，把赵礼这一副样子尽收眼底之后，季北辰对这位忠王从无感转为了淡淡的不悦甚至厌恶——小不点长得确实，相对于寻常男子来说有些艳丽，但明明就是一个再乖巧不过的孩子，你对着我家孩子露出那副色眯眯的表情是想要讨打呢？

虽然回过神来的赵礼连连道歉，但季北辰还是压不下胸口那股浊气，硬邦邦丢下一句：“军中尚有一些事物要处理，季某这就先告辞了！”然后就拉着合德风一般离开了探花楼。

无他，就是不想让赵礼有机会觊觎小不点。

季北辰甚至开始后悔，就不该答应慕楠那小子来这个什么酒局！想喝酒？那他随时可以带着他去酒楼啊！怎就应下了忠王的邀约了呢！

合德看一路季北辰都虎着个脸，很识趣的没有多话，直到快到将军府了，合德估摸着季北辰气能够消了点，这才开口：“将军，您是气忠王殿下，嗯……看我？”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季北辰直觉这话味道不对，也就没接。

那边合德自顾自继续说道：“将军也别气，这人长了一张脸不就是让人看的嘛！”见季北辰脸色更臭了，合德连忙补救，“不过这个忠王，确实是不像话，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什么？以为盯着我看就能抢走人家的美貌呢？！”

季北辰嘴角抽了抽，不想说话。

合德见他好歹是不像生气的样子了，松了口气，嘴上依旧吐槽着：“不过话说回来，忠王也是奇怪得很，他就算好色也该去看漂亮姑娘，盯着我一个大男人看什么？真是的！”

季北辰这回连眼角都要抽了，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慕楠，你给我滚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