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寂静。
幽暗的隧道里空空荡荡,似乎被遗弃了很久。
几头狼形的野兽时不时路过隧道,幽绿色的兽瞳中是拟人化的期盼,以及更深邃的绝望。
顾云鹤的胸膛剧烈的跳动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切都那么安静。
忽然,光出现了。
隧道的尽头处迸发出剧烈而刺眼的光,让原本幽暗寂静的隧道在刹那间开始沸腾。
狼形野兽开始嘶吼,呼叫同伴。
就像是沙漠中看到了水的旅人,顾云鹤咬紧牙关,不顾已经麻木的双腿,极速向着光芒奔去!
狼形野兽们惊愕、讶然,却站立原地,目睹着他奔向隧道尽头,消失不见。
隧道又恢复了平静。
…………………………
“伟大而崇高的主,您卑微而谦卑的仆人冒昧的将您从历史长河中唤醒,以祈求能够获得您的帮助……”
幽暗的房间内,全凭桌上的烛火带来点点光芒。
披着黑色长袍的金发少年双眼迷离,跪拜在一座雕着花纹的巨大方形镜子面前,虔诚的在胸前比划出一个又一个十字。
在这座巨大的镜子后方,还有两座体型稍小、纹路也与这座镜子截然不同的镜子,镜面泛着漩涡,似乎也在进行着神秘的仪式。
金发少年颤抖着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卷破旧的羊皮,惧怕而又狂热的拿起桌上的小刀割破手指,带有报复性的快感沾在羊皮卷上,又扔到了那座巨大的镜子中。
乌黑的镜子终于有了反应。
顾云鹤疲惫而茫然的睁开了双眼,看到了跪拜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金发少年。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刹那间就有一股无法描述无法形容的巨力将他裹挟着,进入了少年的体内。
“嘶…”
痛!
很痛!
非常痛!
像是尖锐的木刺扎到了指甲盖里的嫩肉,又像是被滚烫的通红铁棍捅进太阳穴里,剧痛在瞬间将顾云鹤仅存的意识全部占领,让他只能根据身体残存的本能在地上来回翻滚,抵消痛楚。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个隧道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又是哪里?这个金发少年又是谁?
一个个从脑海中浮现的问题将体内残余不多的痛苦压下,顾云鹤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满头大汗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昏暗的房间内仅有烛火驱散着黑暗,但朦胧的月光透过纱窗轻微的照亮了这里,令顾云鹤可以在慌乱之余,冷静的判断自身所在的处境。
这个房间似乎并不大,左右两侧各有一扇纱窗,纱窗下是两个破旧不堪的储物箱子,看起来已经经历了不短的岁月。
箱子边缘,一个奇怪的机械木偶藏在烛光照亮不到的阴影处,随着顾云鹤目光的变化展露了出来,似乎与寻常的木偶没什么区别。
摆放着烛火的木桌上还摆放着一枚宝石吊坠,通体幽绿色不含杂质,深邃的幽绿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木桌旁,一扇棕色的木门上刻着莫名的符号,像是远古时代的象形文字、又像是没有进化完全的英文字母,如同小蛇一般蜿蜒在门上。
顾云鹤的面前,是三座镜子。
左右的两座镜子仍旧是泛着银色的漩涡,而中间巨大的方形镜子已经变得近乎透明,让顾云鹤看到了自己所占据的身体的模样。
金色的碎发,碧绿色的眼眸,五官清秀,黑色的丝质长袍,体型似乎经历过严峻的训练而显得精干,手指处还滴着鲜血…
顾云鹤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却不禁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凌乱无端的莫名想法。
他已经死了。
地球上的顾云鹤由于熬夜已经猝死,这是他成为灵魂体后亲眼看到的“现实”,不会有错。
在死后的头七,当顾云鹤最后一次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悲痛万分的父母,而是一条幽暗深邃的隧道。
目睹了至少两位数的灵魂体被那些狼形野兽撕咬吞噬之后,顾云鹤决定自救,在隧道出现变故的刹那逃跑,来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在布置唤醒仪式,他在唤醒谁?或者说他想召唤谁?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都是迷。
“噗通!”
顾云鹤再次栽倒在地,无边的黑暗将刚刚苏醒的意识再度吞噬,所幸这次黑暗来的快去的也快,并没有给顾云鹤带来更多痛苦。
随之而来的,是一堆崭新的、顾云鹤之前只在各种电影小说中听闻的名词。
赫尔弥亚、北大陆、南大陆、霍克王国、北方帝国、精灵、龙、迷雾海、原初三神……
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顾云鹤面色复杂的抓起桌子上幽绿色的宝石吊坠,将它戴在了脖子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做路易斯,路易斯.嘉德。
一名落魄贵族。
这里则是北大陆霍克王国的克尔加市,一座位于王国西方、坐落于克伦平原上的丰饶城市。
这个世界已经处在工业革命爆发的前夜,王国的运输船一趟又一趟的将南大陆绿皮兽人运往北方帝国,积累起了大量廉价血腥的原始资本。
超凡的力量隐藏在迷雾之后,神明的教会却借助政治堂而皇之的摆在了台面之上,像是饕餮一样吞噬着大量的财富与信仰。
据说在东方的迷雾海,隐藏着成神的秘密。
“真是诡怪的世界…”
顾云鹤叹了口气,轻轻的弹了一下脖子上幽绿色的宝石吊坠。吊坠轻轻晃动了下,原本平静的房间泛起了重重波纹,面前的三座镜子则通通恢复了平静。
这场仪式的目的并不在路易斯的记忆碎片之中,残存的记忆中只储存了仪式的祭品与召唤的对象。
祭品是路易斯本人加上这块“幽魂之眼”,召唤的对象则是那位在远古的神话中,执掌着创造、生命、太阳的原初神明,科尔修斯。
“我是被召唤出来的?”
顾云鹤喃喃自语,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座镜子。
残存的记忆碎片中并没有关于这两座镜子的描述,仿佛它们就是凭空的摆放在那里,这场仪式与它们并没有关系。
烛火的微光即将熄灭。
被波纹影响到的机械人偶迟钝的站了起来,呆滞木然的双眼盯着用后背面对它的顾云鹤,缓缓用僵硬的双臂挒开嘴巴,露出了一个诡异、拟人化的笑容。
咔嗒,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