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太太突然停止了动作,募地双目圆睁,目光落在澹台梵音那双交叉放在腿上的双手上。
正所谓“十指纤纤”,澹台梵音的双手完美的展现了这点。十根手指,上端尖,下端略粗,形状宛如小胡萝卜,白皙细嫩,纤细修长。从小,这双手就是大人们夸赞的焦点,在一段时间里,就连澹台梵音自己也感觉将来做个手模也未尝不可。
而此时……
“好漂亮!”池老太太口中发出感叹,仿佛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似的,带着奇怪光芒的瞳孔里,闪出一缕杀气。
那目光,让澹台梵音心头一颤。
“把那个,给我好吗?”
她用手指着双手,下一秒,一个把斧子从澹台梵音脑袋顶上直直砍过来。
“哇啊啊啊!”
澹台梵音发出叫声,一个右转身躲过了从天而降的利刃,她没时间弄明白这把斧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池老太太正抄着斧子再次砍来,她一个闪躲,斧子掠过她的袖子砸在了地板上。
“给我吧,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咚!”又是一下……
嘴里操着小孩子的口吻,手里却拿着斧头到处乱砍,就这场面,别说心脏,大概胸腔与腹腔里也都剩不下什么了,全给吓出来了!
家里所有人都躲着这老太太?那是当然!不躲着那还不得给剁了!
澹台梵音一个踉跄,差点摔进软绵绵的地毯中,她急忙调整姿势,但是由于她磨磨蹭蹭的努力在柔软的地面上保持平衡,池老太太的气息已然逼近身后。
“别跑了,给我嘛!”
别开玩笑了!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干什么的,跑得这么快!
一回头,斧子这回从她面前直直的削了下去,而那发了疯的老太太站在身后,眼冒凶光。
澹台梵音下意识握住斧头,用尽全力向后推去,池老太太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趁这机会,她撒开腿,奋力向大门方向跑去,明明是条直线,却感到像是跑进了迷宫似的就是找不到出口,又觉得像是一只仓鼠在同一个地方不停的转圈。途中,她不清楚自己碰倒了多少东西,只听到背后噼里啪啦物体坠落声不绝于耳。
在哪儿……在哪儿……
她全力找寻着……
“砰!”大门被用全力推开,澹台梵音因用力过猛而整个人扑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
她扶着墙大口喘了两口粗气,此时绝不能犹豫不决,也不能好奇的回头查看,再往前跑几步就能到达楼梯,只要下了楼就能找到人……就能安全了。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看来池老太太并不打算放过她,纵使跑到天涯海角,也要砍下她心仪的那双手不可。
“逃不走的……逃不走的……给我……给我……”
隐隐约约间,澹台梵音好像听见老太太毛骨悚然的低吼,而她异常兴奋的面容则在她脑中越来越清晰。
她心想我这手有多大魅力啊,值得她这样穷追不舍的!
没时间多想了!
澹台梵音赶忙撑起身向楼梯跑,她跑过灵灵的卧室,转过弯儿,跑过还拴着黄色警戒线的杜炳威的房间,紧接着……她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一抬头,一双布满疑惑的眼眸俯视过来。
“发生什么了?这么大动静儿?”
沈兆墨一边支撑着她,一边探头朝她跑来的方向查看。
“这儿屋的老太太……看上了我的手,举着斧子追我非要把我的手剁下来。”
“什……”
同样闻声前来的穆恒和秦壬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没人啊?”穆恒惊讶道,又瞧了眼走廊深处,空无一人。
“我……”澹台梵音气还没喘匀呼,“刚刚还在我身后呢!再说了,我有说谎的必要吗?这房子绝对跟我八字不合,自从来了就没遇到好事儿!”
“要不……我去看看?”秦壬询问道。
“别!不想死的话就离那儿远点!”澹台梵音提醒他。
“太夸张了吧,我不信!”
“随便你,不听好人言,你就吃亏去吧。”
“走廊里没人,再说一个老太太能追杀你?”
“信不信由你!去吧,打开前边的门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别怪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
说完,澹台梵音还不忘瞪他一眼。
沈兆墨垂目,瞧着还微微倚在自己身上的澹台梵音,感觉她像只吓坏了的博美,即使瑟瑟发抖也要扎起全身的毛从而显得自己很强大,好玩也好笑。
霎那间,一抹淡淡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车子停在楼下,澹台梵音浑身无力的下了车,她累的不轻,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要说澹台梵音体力是有的,而且碰到感兴趣的调查时,完全就会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的不行,连轴转停都停不下来。想当初,在海地某个村落的墓地里调查还魂术时,她竟最后累的直接在墓地里睡觉,以残败的墓碑为枕,第二天,凡是看到此情此景的研究员均吓得后背湿了一片,同时对她佩服得……真能都给趴在地上。
但,此一时彼一时,她敢放心大胆的在墓地里打瞌睡,是因为了解不会有丁零当啷悬着肉片的死人从地底爬出来,咬自己一口。然而,自昨晚到现在为止,所经之事没有一件能捋出头绪,特别是被一个如此“惊世骇俗”的老太太举着斧头追着满屋跑,笑容满面的硬要砍下自己的手拿来当装饰。当真是身心俱疲,一下子老了十岁都不止。
“你……真没事?”
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身子,沈兆墨蹙眉,问道。
“没……就是脑仁疼,有种灵魂出窍后的感觉,睡一觉就好了。”
“灵魂出窍?你试过?”
“听过,说是会全身酸疼,有气无力,精神萎靡,像是头天晚上跟人打了一架。”
“哦,打架我熟悉,是挺累的。”沈兆墨调侃道。
澹台梵音默默听着,现在她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我问你,池英……”
“别!”澹台梵音抬手挡在沈兆墨面前,“别跟我提那老太太!”,她揉揉太阳穴,“沈队长,我的确没法证明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追杀我跑了大半层楼,你要信便去查,看看接连死的那三个人是不是也是被那老太太大卸八块的。你要不信,我也没辙,真……没辙。”
说完,她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刚要走,猛地想起件事,便又转过来,用勉强能使人听清楚的音调,问道:“过两天,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沈兆墨随口问。
“………”
“怎么了?”
“………”
看到澹台梵音突然定住不出声,沈兆墨好奇地上下打量。
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换了自己肯定懒得管,再说了,跟杀人案没关系的调查叫上他似乎不太合适,纯属浪费国家资源。澹台梵音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让沈兆墨分神,先自己去打探打探再另做打算。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澹台梵音挤出一个笑容,不过面上虽有笑,语气却非常敷衍。
没想到,她话音一落,沈兆墨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许多,整张脸阴郁的可怕。
“你又想一个人跑哪儿去?”
突然的一声,吓得澹台梵音打了个哆嗦,随后心中就开始打鼓,怎么回事儿?我没做错什么吧?
“到底去哪儿?”沈兆墨重复问道,语气比刚才还要冷峻许多。
这人……没病吧……?
“……好好,”澹台梵音敌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解释,“我要去徽月寺,那儿的一个师父说不定可以问到杜苑口中善款一事,顺便求证一下我的怀疑。”
“就是你要具体查查的怀疑?那片地?”
“是啊,有可能跟案子无关,我想先自己去看看。我这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嘛,三条人命,就够你受的了,不必为了不相关的问题过于分神。”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兆墨的脸色,“况且,本就是我的工作,要不然我大老远跑过去干什么。”
沈兆墨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明天早上,可以吗?”
“明天?!不是,我自己真的可以……”
“事关杜苑,怎么能叫不相关,明天一早就去。”
“可万一无关案件呢?”
“杜苑口中的“鬼”兴许没有,不过如果偷窃善款的事被他人知晓,又是另一回事。”
“好吧。”
话虽这么说,但澹台梵音心中却在暗暗叹息,今夜将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沈兆墨没再说什么,让她赶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来接她。澹台梵音也没客气,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随后说了声再见,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