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天真的想毁灭众生,哪怕如何奋力抵抗,也如泥中蝼蚁,连苟且偷生都无法做到。
大火卷起阵阵浓烟,浓烟之下,很多人开始异常起来,他们一个个双眼充血,呼吸急促,口水顺着张开的大嘴向外流。澹台梵音清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感到饥饿,而且是极为饿,浑身像火烧般滚烫疼痛,胸口也宛如处于真空之中,快要被压爆了,这些受毒品侵害的人会变成真正的“怪物”,疯狂的啃咬、撕扯离他们最近的无辜受害者。
澹台梵音用湿布捂住口鼻,凝视着远处怎么都不肯消停的大火,心中产生出祈求龙王爷再打一喷嚏的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只要下雨……一切就都还能来得及。
遗憾的是,老天爷并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万物在它眼中,不堪一击到了可笑的地步,只要挥一挥手,便能使大地恢复成洪荒时期,世间那么多场灾难它都袖手旁观,冷眼相望,又何故会在乎此时的这一场呢。人类,不过是它一时兴起造出来的玩意儿,天地之间如微尘一般渺小的存在,毁了就毁了,无伤大雅。
“我真受够这帮混蛋玩意儿了!”
澹台梵音还站在原地伤怀悲秋,周延操着中年男子特有的粗重的嗓音,火冒三丈的跑过来,他口上还捂着她给他的湿布,不过却无法阻挡那股怒火从内而外的迸发出来。
“问的怎么样?”穆恒急忙上前问道。
“厚颜无耻!偷换概念!监守自盗!推卸责任……!”周延像是参加成语大赛似的一连串冒出好几个四个字的词语,“你问什么他偏不给你答什么,拐着弯的就是不肯说实话,我真想把这帮王八蛋统统关进监狱去!”
“问到什么了?”
“那本来打算建成一栋商场,隶属一家海外连锁超市,可没想到资金被人卷走,工程也就停滞了下来,之后一直也没人接管那块地方。直到今年年初,一家公司出资重新收购了那里,公司名叫莎乐美金融贸易公司。”
澹台梵音瞪圆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无声的笑了一下,“莎乐美……把施洗者约翰的头砍下来,然后放在银盘上举着跳舞的那个莎乐美?真会起名字……”
周延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家公司就是个空头公司,注册人是个叫王林的人,户籍上显示他就是一个无业游民,那片派出所的同事说他成天无所事事、聊天打混的,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当然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我让他们先找着王林,等我们这边完事儿了再去领人。”说着,他瞧着远处的火光,不禁喃喃的念道:“能扑灭吗?”
“与其你们担心火能不能扑灭,不如想想一会儿要怎样对付那些发狂的民众吧。”澹台梵音无力的说着。
她不知道“思想者”在那栋大楼里究竟放了多少量的毒品,可从这么大的“手笔”上来看,估计足够撂倒这一整座城的人了,时间或许真的已经不多了……
突然…………
那一刻,澹台梵音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与死神面对面,她还没想自己有一天竟能体验到什么叫切肤之痛,字面意思,就是单纯的……十分的疼。那个男人是打哪里窜出来的,她不知道,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脖子已被他狠狠的咬在嘴里,牙齿刺破皮肤,鲜血顿时流出。男人的头拼命的摆动,就像是头饿极了的野兽,贪婪的吞食着眼前的猎物。澹台梵音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似乎听到了肌肉撕裂所发出的声响,以及身边之人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男人力量很大,双手盘在她身上让她的一切挣扎都变得徒劳。
就在她感到自己脖子上的一块肉要被生生拽下来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和捕食者分了开来,澹台梵音跌撞的往后退着,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沈兆墨按住那个满嘴鲜血、叫声瘆人的狂人,那人舞动在空中的双手,猩红色扎眼的吓人,澹台梵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血,可下一秒仔细看去,那人的双臂竟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视线飘过不远处的穆恒和周延,才发现他们也自顾不暇,正被一群发疯的人围在中间。
撕心裂肺的叫声不绝于耳,沈兆墨几乎是提溜着把她扔进车里,冲她喊了一嗓子“里边呆着”就把门重重的关上。
眩晕感持续了好久,澹台梵音靠在车门上好半天才稍微缓过了点劲。脖子上的血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她只得捂着伤口四下寻找,在确定了刚才裁下的布条用完后,果断的拿起了沈兆墨那件不知道多少钱、但摸上去质量十分不错的外套,快速裁成了几条,缠在脖子上。
在离车只有几米的地方,一个女人被一个发疯的人按在地上撕扯啃咬,她完全失去了力气,下巴已经没了好几块肉,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充斥着两人身边的血腥味,似乎使发狂的人更加的兴奋,他仰天尖叫一声,张着血盆大口猛地上去就又是一口。
但这一口却没得逞,一名特警一个箭步跳上来把他踹飞,女人这才得以保下性命。
院内、街上,到处是逃窜的人群,以及追在他们身后满身鲜血的“僵尸”。
一街之隔,商超的大火依旧肆无忌惮的燃烧着,消防队员们放弃了扑灭熊熊燃烧的大火,转而用高压水枪强行镇压发狂的人群,救护车来又去、去了又来,运载着一个又一个深度中毒昏迷不醒的受害者,医院里不断有噩耗传来,这些人可能直到闭眼那一刻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舜市,这个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繁华城市,在今天,沦为地狱……
四天后,全世界都在报道舜市的这场人为浩劫,有些国外的媒体更是直接用“僵尸入侵”这类辣眼的词汇形容这场灾难。老百姓人心惶惶,所有经历过这场劫难的人都在等着政府站出来给个说法,铺天盖地的讨伐声让全市网络瘫痪了超过七十二小时。
然而,最头疼、也是最气愤的莫过于等着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目光“洗礼”的市局各位领导们,虽然省级公安厅直接把这起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但经手案件的刑警们心里都清楚,四天前的灾难无非是“思想者”布置的实验罢了。
然后,又过了一天,两辆行驶在还算平整的乡间小路上。
沈兆墨几人今天是准备去拆“礼物”,而“礼物”放置的位置澹台梵音不用动脑子就能查出来锲而不舍的给自己唱歌,要是那歌词毫无意义,她都觉得对不起电话费。
nnbrigeisfallingn伦敦桥要塌了这首歌谣来源于真实的伦敦桥倒塌事件。最早伦敦桥为木制桥梁,在公元965年建成,毁于战火后,又改成砖块桥梁,两个世纪后改为石桥,又倒塌后变成了钢筋水泥。不光如此,传说伦敦桥下埋着当时作为“桥基”的孩童们,将人埋在桥底能够防止桥坍塌,所以才有了最后那一句“akeakeyanlkherup,lkherup,lkherup,akeakeyanlkherup,yfairlay拿把钥匙锁起来,锁起来,锁起来,拿把钥匙锁起来,我的美丽淑女。
“思想者”唱的歌词分别有第一段、“用木和粘土把它盖好”这一段,以及最后“拿把钥匙锁起来”这段,澹台梵音先是让秦壬在舜市内搜索木制或粘土桥梁、建筑物坍塌并砸死孩子的事件,再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后,又改为砖造建筑,反正就是按照歌谣上的几样比着找。最终,“朝青村石造桥断裂,两名小学生身亡”的新闻就蹦到了他们眼前。
朝青村位于舜市北边,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小村,出事的那座桥架在一条干涸的小河上。桥还没塌时,就没几个村民在上面走,那天出事的时候正好有几个放了学的孩子在桥下玩,没想到偏偏出了事。
之后,村民们填平了那片地改种庄家。也不知是不是鬼魂作祟,不管是哪种蔬菜瓜果,只要种在那片土里,就只有枯死这一个命运,别说果实,就连霉菌都长不出来。
再后来,就彻底荒废了。
周延打电话给村高官询问时,书记告诉他那片地已经租出去了,租给了某个研究所要搞什么实验。大城市里没有这么宽裕的地方,几个年轻人就把那片荒地租了下来,周围弄了个围栏,防止好奇的村民进入,中间盖了个像蔬菜大棚一样的温室。书记还特意说道,他留了个心眼,让他们提供有关部门批下来的许可证,确实是合法的。
是不是合法的,眼见才为实。
朝青村村高官姓郑,是个瘦弱的小老头,自从知道市局重案组的刑警要到这里,他就紧张到食不下咽,生怕是自己的村子里藏着个通缉犯,于是,带个路都战战兢兢的。
说是温室,其实……就是温室,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秦壬看到后不禁大失所望,澹台梵音不知道他想象的是什么,但从神情上来看,估计他认为“思想者”说的礼物是一架宇宙飞船。
金属围栏入口处有个密码锁,澹台梵音毫不犹豫的输入了“666”,大门“嘎啦”一声不情愿的打开了。
“谢谢您,您请回去吧。”沈兆墨先对郑书记道了谢,然后说道。
老书记很想张口问出了什么问题,但瞧着眼前这几个人严峻还有点可怕的表情,就把这句话咽回了肚里。
沈兆墨他们走进围栏,来到温室入口,那里还是一个密码锁,澹台梵音手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按下了“1014”几个数字,温室的门同样顺利的打了开。
“你输入的是什么?”穆恒好奇地问。
“伦敦大桥第二次塌陷的时间。”澹台梵音淡淡的回道。
沈兆墨带好手套,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屋内,金光万丈,阳光透过半透明的塑料罩射下来让屋内更加刺眼睛。
“啥呀这是!佛祖显灵了?”穆恒操着那张不怕遭报应的嘴,单手挡着眼前的亮光,喊道。
他们眯着眼,努力让眼睛适应亮光。
接下来,他们惊呆了,巨大的温室里开满了百合花,却不是一般的百合,而是花瓣带着豹纹、成黄金色的变异百合,香味浓重而刺鼻,只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澹台梵音便觉得自己的鼻子要罢工了。
这时,沈兆墨突然举着一张卡片,在空中晃了晃,“澹台!”
澹台梵音接过来卡片,上面潦草的写了几个字:恭喜,这些花送你了,“思想者”留。
“他……送了你一温室花……”秦壬挑着眉环视这一屋子刺得眼睛生疼的异类花。
澹台梵音不屑的一笑,随手一扔,将卡片丢进沈兆墨打开的证据袋中,“怕是这些花,都是吸人血吧……”
注:莎乐美,圣经中犹太国王希律大帝的女儿,她以索要奖赏为由杀死了施洗约翰,这个故事后来被英国戏剧家奥斯卡王尔德改编,成为戏剧莎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