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穆恒摸着下巴,以种烟花柳巷中的老鸨相客人似的眼神围着沈兆墨里三圈外三圈的转,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若是给他手中塞块手绢,兴许就能听到“哎呀,客官,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您喜欢哪样的”这句经典台词了。
沈兆墨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被穆恒这一通观赏,那架势颇有点要把他看出个花来不可,玉皇大帝身边的照妖镜都没他那双眼睛穿透力强。
“别看了!我身上就这么几斤几两肉,不够你一顿晚饭的。”沈兆墨妥妥的把穆恒当了一回食肉动物。
“兄台,我见你步履清风、满面春色,这是命中桃花,两情相悦之兆啊,跟兄弟说说,是不是成功的攻城掠地,取得革命性胜利了?”
“你跟梵音说了我很多学生时代的事吧?”
“说了不少呢,兄弟我为了夸你,没少贬低我自己,说到最后,都感觉我都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沈兆墨默默的看了他半晌,抬手就在他脑袋上使劲打了几下,疼得穆恒抱着脑袋破口大骂:“我去!你这……忘恩负义、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啊!”
“就你话多,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穆恒眨了眨眼,接着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无处诉的小媳妇,装模作样的擦着脸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做的这些我容易吗?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我绞尽脑汁的帮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怎能如此伤我的心,呜呜呜……”
然后,他就旁若无人、带着十万分委屈的唱开了为了谁。
一首纪念抗洪救灾的名曲,让他唱出了“万鬼哭嚎”的惊悚感,屋内,凡是活物均堵上了双耳,生怕被他这鬼叫抽去三魂七魄,就连路过的人也都吓得跑出了他们人生中最快的速度。
穆恒还在那扯着嗓子高声歌唱呢,沈兆墨的一顿巴掌就又上来了,把他那句“我的兄弟姐妹”直接给他拍回了嗓子眼里。
“很好,穆恒同志。”沈兆墨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这么喜欢唱歌,那中秋晚会我们组的节目就定你了,到时候你可以独享舞台,给领导们唱去。”
穆恒:“……”
他试想着侯局在听了他“美妙”的歌喉后那不成疯便成魔的模样……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来谈正事吧。”他硬把话题转了回去,顺便遭受了一众人的白眼,“宋桥家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
沈兆墨靠在桌子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监控被人改了?”
“是改了,还被人改的相当彻底,直接从根源改了,墨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仔细,害得大家浪费这么多时间。”秦壬抱着电脑,耷拉着脑袋,自责说道:“我又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总算找到一个突破口,整栋小区的监控被从外部侵入了。我打电话给小区物业,他们告诉我小区监控半年前坏过一次,凶手恐怕是利用了这次机会,侵入了监控系统,安装了远程操控的软件,如此,便可以轻易篡改或者是删除视频了。”
“那头是谁,查到了吗?”
秦壬无奈的两手一摊,“查是查到了,在地球的一端一个叫玻利维亚的国家里。”
“要说咱国家就是受人欢迎,连罪犯都不远万里专门跑到咱这儿杀人,还真是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啊。”沈兆墨听出他这句话酸不溜的,“老墨,半年啊,什么概念,受害者不会是提前选好的?特意把线拉长绕了大半个地球,技术过硬到能媲美黑客,要不是咱这秦壬弟弟比黑客都厉害,还真不一定能找出入侵软件的bug……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杀一个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混账丫头?至于吗?”
“梵音呢?”沈兆墨突如其来的问道。
“啊?哦,去资料室了,我给她把所有受害者的资料整理好放那儿了……你都跟她说了吧?”
沈兆墨点点头。
“那就好,我是真希望她能帮我们找出点受害人之间的联系。”穆恒说着,把资料卷成一卷,发泄似的敲打着桌面。
“行了,另一个消息呢?”
“呃……有人来自首了,说宋桥是他杀的。”周延这时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沈兆墨一惊。
“沈队,是程小小她爸……”
“程小小是谁?”沈兆墨问。
“就是被那宋大小姐的一时兴起折磨的寻了短见的小姑娘,别说,我还真希望是她爸干的,一报还一报,她把人家弄得绝了后,还不兴人家讨回来吗?”穆恒不由得冷哼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沈兆墨觉得自己仅剩的那点耐心都快被穆恒磨没了。
“我们调查程小小的案子,于是联系上她父亲,没想到那老父亲上来一句话就是我杀了宋桥,没办法,就只好让兄弟们先给带回来。这不,刚弄回来,还在审讯室里呆着呢。”
冰冷的审讯室里,沈兆墨见到了程小小的父亲,程树一个满头白发,沧桑憔悴的老农民,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一看就是穿了不少年头。老人听见动静,慢慢的抬起头,露出死气沉沉的双眼。
沈兆墨来回打量着这位毫无生气可言的老人,顿了顿,才问道:“你杀了宋桥。”
程树的嗓音沙哑、空旷却透着一丝凶狠,“是俺杀了那小崽子,她害死了俺闺女。”
“你怎么杀的她?”
程树脖子一横:“还能怎么杀,用樟脑丸毒死了她!俺们村子那儿家家都用那玩意儿防虫,打小大人们就警告那东西有毒,不能吃,曾经村里就有一个傻子,不小心吞了樟脑丸,死的可惨了。所以,俺才拿东西杀死她,要她受罪,就跟俺的女娃一样……俺就这么一个孩子,董事、孝顺,为了家里,什么苦都肯吃,俺们那儿条件有限,就这样学习还特别好。接到那种大学校的通知书时,俺们两口子还以为在做梦,不但有学上还有钱赚……傻啊!怎会有那种好事,没成想却把娃子往死路上逼啊!”
“那可是个高档小区,你是怎么进去的?”沈兆墨没有理会他的哭诉,平淡的问。
“就这样进去了呗,俺们成天下地,身体好,那种程度的栏杆一翻就过去,那里又没人看着。”
穆恒附在他耳边说:“那帮子保安偷奸耍滑,案发当天都跑出去打麻将去了,有将近两个小时没人看守,出事后都怕担责任,就谁也没说,我刚威逼利诱才好不容易抠出来。”
“别墅的大门可是需要密码的,你怎么进去的?”
“有人给俺的。”
程树的一句话,让沈兆墨和穆恒立刻警惕起来,一墙之隔的秦壬和周延也不由得贴的更紧了些,害怕错过任何一句话。
“俺想报仇,有人发消息给俺,说是可以帮俺实现愿望,他告诉了俺要怎么做,包括到达别墅的时间,房子的密码是多少,樟脑丸在哪里等等。等俺到的时候,那丫头片子已经醉了,俺撬开了她的嘴给她灌下了好多樟脑丸,活该!”最后一句话,程树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给你信息的人是谁?通过什么方式?”沈兆墨厉声道。
“小伙子……”程树叹出了声,“别问了,俺只说这么多,杀了人……仇报了,俺也算是可以放心地走了,你们枪毙俺就是,那是俺的恩人,俺不能说,不能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
之后,程树的嘴就跟焊上了似的,死活也撬不开了。
沈兆墨几人出了审讯室,正巧碰上从资料室里走出来的澹台梵音,沈兆墨的一脸严肃顿时烟消云散。
澹台梵音正跟鼻梁上的那点肉较着劲,好好的鼻梁让她捏的红红的,看着都快生渗出血来了。沈兆墨上去就把她的手按下,无比疼惜的看着她红肿的鼻梁,略带责备的说道:“你干嘛呢,不疼啊!”
穆恒将文件往秦壬怀里一塞,不怀好意的守在不远处,化身为一颗巨大的“电灯泡”,“照亮”了二人的身影。
“……”澹台梵音沉默了好半天,脸色阴沉,似乎心中憋着股气,“资料太多还没全看完,但看过的这几个的现场,却是都是些古老的咒语或是口诀,我认出了几个,还有几个记不太清,得查查才知道……这些咒语,没有一样是取人性命,并不像诅咒或是蛊毒那样黑暗。”
所以才让人不舒服,就像自己珍惜的美好东西被人践踏了一样,心里堵得慌。
假如有一天,圣诞老人的传说变得不再是在圣诞节那天送给孩子们礼物,而转变为在那一天潜入家中敲碎了小孩子的头,想必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澹台梵音从来不认为相信传说或是民谣有什么不好,没有淹没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的东西总有它自身的道理和价值,就像是夜空中恒久不变的星辰,默默的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生命。
澹台梵音摸向刺痛的鼻梁,说:“我今天就先回去了,还有,莉莉发给我一个人名,是个对宋桥试图买凶杀人的知情者,你们明天可以去问问看。”
“还有个知情者,谁啊?”穆恒问。
澹台梵音一皱眉,掏出手机打开齐莉莉的信息,让他们自己看。
下一秒,穆恒瞬间感到了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神情充满了悲剧色彩,翻涌不停的胸口,千言万语融汇成极为简练的一句话: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