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纯属瞎摸乱窜才找到的埋骨点,倒也……算是符合事实。
能用的信息不多,涉及地点的信息只有:舜市、北方、向左走300步、往南再顺时针绕一圈,简直比哥伦布试图寻找新大陆还要困难。
沈兆墨几人死马当活马医,既然蹦出来这条线索去实地瞧瞧也理所应当,于是他们先到达最后看见三个孩子的超市附近,调出了监控确认了孩子们之后大体的方位,然后……就开始乱套了。
主要的纠结在于是向南走还是向北走,几个人争论不休。澹台梵音提出向北边走走试试的想法,原因在于月亮咒语的方向改动、由东方改为北方属于能量逆转,直接导致咒语的失效,后果严重。秦壬提出异议,却直接被夏晴暴力镇压,一顿拳头下去揍的他不得不把异议吞进肚子里消化了。
秦壬委屈的不得了,觉得自己连小白菜都不如,可怜巴巴的望向天空,那副像是被抛弃了的、小狗的眼神,让澹台梵音产生了想上去抱抱他的冲动,母性都快被唤醒了。
之后,他们向北出发,车子越来越远,从窗外的风景来看,大概是到了郊外。
就在秦壬抱着英勇就义的悲壮之情想再一次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时,一个转盘公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条岔道交汇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花时钟,代替数字的是在那个时间开花的花朵,以白天的十二小时为基准,一共有十二种花,两根定海神针似的粗大时针固定在花时钟的中间。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行人都想到顺时针转一圈再向南走这个顺序,因此两辆车毫不犹豫的照做了……紧接着就毫不意外的迷路了。
拐入南边没多久便看见一座水坝,不是周末,人不多,更显得地方大得吓人。
澹台梵音想到了印第安祈祷成功仪式,其他八个都有错误,只有这个是正确的,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另藏蹊跷。祈求成功的仪式,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找到一个自认为是成功的象征,一个记号。她环视一圈,能够代表这个水坝的记号,怎么想都是那座长得其貌不扬像足了北京猿人还非得说成是大禹的铜质雕像了,于是,她便在雕像下左三圈右三圈的转着圈查看。
“澹台姐……你这是,划地盘呢?”
祸从口出,秦壬又一次成为夏晴暴力执法的对象,连沈兆墨也上去给了他两拳。
他抱着脑袋蹲在一边,眼泪汪汪的不再说一句话,一说话就挨打,简直没天理了!
朝着雕像的左方走300步,是一段向下的楼梯,顺着楼梯下去则是一片占地面积不大土坡,而土坡底下……就埋着那三具尸骨。
一时间,他们竟产生了一种类似抗战胜利时的喜悦感。
很快,水坝就被大量的警察层层围住,现场记录清理后,三具尸骨被小心的抬上来,平放在蓝色的裹尸袋上。
玊老整个人悬空在尸骨正上方,那双大的、感觉眼珠随时都要掉出来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还凑上去闻闻,沈兆墨真担心下一秒他就要伸舌头去舔舔了。
他定了定神,移开了视线,集中听着周延从管理员那里得到的消息:“那个管理员才来了两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水坝是市政府的建设环境能源节约项目,委托第二建工集团建设,十六年前正处于修建中。”
穆恒双手掐腰,说:“凶手,杀了九个人,就为了把我们引到这里,找到这三个孩子?”
“不,一开始并不是。”
澹台梵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穆恒向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个空。
“什么叫一开始不是?”沈兆墨问。
澹台梵音顿了顿,挪了挪脚,避开了脚下一块淤泥,“还记得于坤的案子时你们是怎么说的?警察不是考古学家,不是民俗学家,不会往那方面去思考,当时的话同样适用于这里。十五年前的七起凶案,咒语的错误全部位于关键步骤,而且相当明显,像是传播某种信息,并非给警察,而是给那些能够看得懂的人,应该就是那些孩子的父母,杀人犯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他们的孩子是因何而死。”
“……寻仇报复,还是分赃不均?”穆恒看着正被玊言“瞻仰”的三具尸骨,嘟囔道。
“都有可能。再来看近期的这三起,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改动,我在想,如此细微,又过了十五年,还能不能被察觉得到?”
“小妹妹你就直接说结论吧,姐姐实在没心力玩推理游戏了,那些如果、假如都让它歇菜,给姐来个痛快地……他娘的!”夏晴走得太急,一没留神让脚下的泥滑了一下,差点载个跟头,她皱着眉头,甩了甩脚下的泥,准确无误的把它们都摔在了周延的裤腿上,惹得周延难得的低声骂了一句。
澹台梵音深吸一口气,“我怀疑警局有内鬼,将我经常协助办案的消息泄露给了凶手,这是他对我们的挑衅。”
她很干脆地抛出了一个雷,瞬间在原地炸开,炸的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穆恒被炸的头皮发麻,不住的揪头发,沈兆墨也一脸沉重,一时沉默不语。
在场人中,只有夏晴还云里雾里,她威胁似的瞪了一眼秦壬,吓得他一哆嗦,只好屁颠屁颠的靠到她身旁,小声解释了一番。
结果,夏晴也炸了,“这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良心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们这几个,家里闹贼了都不知会我一声,不赶紧查清楚,难不成等着那贼把我们一锅烩了!还有侯局,这两年养生养的智力退化、进入老年痴呆了……”
“夏晴,你说什么?你出息了啊,这半年给你的训练是制作炸药的吧。”夏晴慷慨激昂的言论还没爆发完,一声低沉雄厚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几人抬头一看,侯局的身影遮住了大半边天。
夏晴脸一僵,立刻闭嘴了。
侯局吃力的移动两条小短腿顺着狭窄的楼梯下来,先是靠近三具尸骨看了两眼,然后径直走到沈兆墨他们面前,脚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坑印。
“侯局,我不是那个意思……”
侯局白了她一眼,不过由于眼睛尺寸问题,白眼翻的不是那么明显。
“内鬼的事情我在查,不用你们操心,除非有哪个活腻歪的认为我就是内鬼?”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对着赤裸裸的威胁,全都低头默认了。
“你们这帮小崽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立刻把这案子跟其他九起并案调查,凡是涉案的,一个都别放过,都他妈的给我抓起来,省着这群垃圾留在外边污染空气!”
“侯局……侯局……”这时,大坝上面一个穿制服的小警员,胆战心惊的捧着侯局的手机,“那个,省厅……省厅的电话,省厅领导让你详细讲述一下现场情况,正等着呢。”
“让他滚蛋!”侯局眯着眼睛,挺着肚子吼道:“想知道情况不会过来自己看,屁股都长在椅子上了?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老子没功夫伺候!”随后,他转向沈兆墨几人,“你们放心地查,别有什么后顾之忧,捅出窟窿我来补。”
众人都很感动的点头道谢,也都十分损的在心里琢磨,这得捅出多大一窟窿来啊。
上头的小警员脸都白了,倒不仅仅是因为侯局的凶神恶煞,主要是电话始终在通话状态……省厅的领导都听见了。小警员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闭眼一咬牙直接挂了电话,然后虚脱的靠在同事的身上,心想自己的工作怕是要泡汤了。
玊老好歹算是跟他的三个“小宝贝”难以难舍的分开了,背着手垫着小碎步走过来。
“尸体已成白骨,回去后也不知道能得出多少东西,现在知道的三名死者的年龄大约在10岁到12岁之间,一名女孩,两名男孩,死因为喉部遭到割裂,伤口很深,喉部软骨有些许划痕,剩下的只有回去才能知道。”
侯局点点头,让他把尸体运回去,几个人也跟着走回上面。
“接下来你们要从哪儿查?”侯局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
“不如先从这个开始。”澹台梵音一步向前,拿着昨晚整理出的名单,指着最后一个严明的名字,说:“严明的咒语,剂量单位全错,错的数字分别为44105。”
“不像邮编,也不是家庭住址,会是什么密码吗?”穆恒捏着下巴问。
“一定是对于我们来说容易查出的线索。”穆恒说。
一时间,没人说话,都在低头沉思,与此同时,侯局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上车走人了。
“对于警察来说容易查到信息……”周延重复着穆恒的话。
“很简单,”沈兆墨一下抬起头,“车牌号。”
秦壬顿时来了精神,他迅速掏出手机,熟练自如的操作起来,没过多久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墨哥,查到了,本市的牌照,44105,车主也是本市人,叫詹磊。”
“什么?”澹台梵音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詹磊?”
“你认识?”沈兆墨问。
澹台梵音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片刻,弱弱的回了一句:“……詹毅黔他爸。”
沈兆墨:“……”
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