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回来了,我就回店里看看,说不定有哪个经常买东西的小姑娘担心我,害怕我出事也不一定。”韩清征说话时,一脸的春心荡漾。
“韩先生是有心上人了?”助理主教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没有。”还没等韩清征张嘴,澹台梵音便干脆的替他回道。
“你怎么知道?”助理主教一愣,扭过头面向澹台梵音。
“因为依着韩先生的性情,若真有女朋友,那想必不到一天必定喊的天下皆知,而我也一定会被他烦的灭口的心都有了,介于此时我的心还静如止水,所以我敢断定他没有女朋友。”
韩清征头一撇,不服气的一哼,“好事情当然要与大家分享了,大家高兴了,我才会更高兴。”
“你的脑子里没有‘扰民’这个概念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你秀恩爱的。”
韩清征故作委屈,“我认为……一声朋友,你会懂。”
“我懂个屁!”澹台梵音翻了个白眼,开天辟地头一回的说出了句不太雅的话。
助理主教尴尬的低头轻笑,沃尔特眉头一皱拎着霍尔先上了车。
作为了解前因后果的助理主教提出也要上岛,沃尔特对此没有阻拦,也自认为阻拦不了,说到底,除了杀人案以外,其余的都不是他和中央警局能插上手的。牵扯宗教的案件就是烦人的不行,他老是感到自己似乎成了跑腿的。
韩清征的小店坐落于一个可以俯瞰布里斯班河的街区,离唐人街较远,周围基本上是成片的住宅,超市虽然不少,但是中国超市就他这一家,因此,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大部分的客人是些喜爱中国美食的外国人,不得不承认,在选址这方面,韩清征还是有点头脑。
他把卷帘门升起一半,弯腰打开玻璃门锁,几乎是以蹲着的姿势慢慢挪进去,青天白日,跟小偷一样偷偷摸摸,要是让邻居瞧见,非得报警不可。
“我说韩大公子,您这是玩什么呢?”澹台梵音双手揣兜,看着韩清征溜进门里。
“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不能让追我们的罪犯知道我这家店,不然我这店就保不住了,非让他们给我砸了不可。”
“不用担心,他们对你没兴趣,赶紧把卷帘门拉上去。”
韩清征不情不愿的又升起了一段,之后便死活也不干了,澹台梵音叹了口气,不得已弯着腰钻进了超市。
“对了,我想到一件事。”韩清征边说边往一个棕色旅行包里塞糖果饼干,没几下,架子就让他搬了个空。
“什么?”澹台梵音打开一包薯片,随后在桌上放下五块钱。
韩清征一瞪眼,“收回去,寒碜谁呢,我连一包薯片都请不起吗!我是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家公司,挺大的,居然说倒闭就倒闭,连个征兆都没有。”
“谁的公司倒闭了?”澹台梵音捏起薯片问。
“在东城,就是上次闹得天翻地覆的地儿,要不是听袁老教授提起,我都不知道你还参与了警方调查,别看兄弟我现在管着一家铺子,但骨子里却是个堂堂正正的侦探迷,你介绍你那警察男朋友跟我认识认识呗,咱好歹也是正经犯罪学专业毕业的,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堂堂正正?这词还能这么用?澹台梵音听着都新鲜。
“谁让你不回去考公务员,你爸气的脑袋都能当打火机使了。”
韩清征不屑的摆摆手,“no! no!被工作缠身、没有人身自由不是我的风格。东城的那家公司原本老老实实做着地产业,他们在郊区圈出了好大一块地,准备建一片依山傍水的别墅区,住在里面就像住在江南小镇,结果,刚拿到施工许可就被查封了,说是给他们施工许可的官员收受贿赂,账户上出现巨额存款,而转款账户就是这家地产公司的对公账户,结果,公司整个领导层抓的抓、关的关,一夜间,大厦将倾,什么都没有了。”
“这又怎么样?”澹台梵音不以为然,却在下一秒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啊,用对公账户行贿,他们是傻了还是疯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犯罪了吗?”
韩清征意味深长的一笑,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可不是嘛,被抓的人都在喊冤,那名政府官员也不例外,他说自己根本没有收过任何人的钱,公司的代理律师也向警察提出了这点疑问,可是无论警方怎么查,都没有查出账户被动过手脚的证据,他们问过会计,会计也说不知情,用于转账的账户是加密账户,只有会计部经理或是更上一层的领导才能登入。”
“后来呢?”澹台梵音正色起来。
“后来……”他顿了顿,“后来,一个证人的出现让局面再无翻盘可能。”
“证人?还有证人?”
“是总经理的司机,他说他亲耳听到总经理谈论行贿的计划,还留了个心眼录了段音频,警方把录音当作铁证,没过多久,就将犯人移交给了检察院。”
“录音的真伪没有调查吗?”
“查了,也没查出什么。”
澹台梵音沉默了几秒,接着,若有所思的说:“似乎,有点太巧了……”
“可不是,就像精心准备的一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澹台梵音觉得他的声音有些沉重,就听他继续说:“别墅计划泡汤,那片土地进行再次拍卖,被境外的药品公司收购,成了所制药厂。”
韩清征说的轻描淡写,但澹台梵音却听出他声音当中的另一层意思。
“清征,地产公司的某个高层……你是不是认识?”她试探着问。
韩清征沉默了很久,才苦笑着转过身来,“开发部经理的儿子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他失踪了。”韩清征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他那张跟太空舱似的椅子上,“我俩是铁哥们,很铁很铁的那种,他爸入狱后,他一直想方设法的找证据进行上诉,我最后一次跟他通话时,他告诉我公司出事前新合作的负责公司官网宣传的网络公司有问题。”
“哪家公司?”
韩清征又一次沉默,这次比刚才的还要久,久的澹台梵音的耐心快要磨没了的时候,他呼出一口气,“闪耀数码。”
闪耀数码!澹台梵音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一道闪电劈过,整件事情顿时铺上了一种好莱坞犯罪电影的色彩,就如同一张蜘蛛网,密密麻麻交缠错落,乍一看去,线与线之间毫无关系也并无章法,然而,一旦碰触,即刻就会牵动整张网。她想起最后一次面见詹毅黔时他得意的表情,如今想来,只怕不仅仅是看到她焦急而心满意足,或许有种……更深层的意思。
“……是詹毅黔干的?”澹台梵音重新恢复镇定。
“他和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我有耳闻,仔细想想,应该脱不了干系。”
“收购土地建药厂的境外公司叫什么?”
“希律药品制造公司。”
澹台梵音顿时冷笑道,“希律,莎乐美的父亲,‘思想者’的莎乐美金融贸易公司,哼!换汤不换药,你那朋友查出什么没有?”
韩清征遗憾的摇摇头,眼中流露出忧虑,“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那小子失踪前告诉我那家制药厂有猫腻,还说造的不是正经药,他打算冒险潜进去,因为一旦查出违法东西,就可以把它和公司的遭遇联系起来,可是从那以后,他就失去了行踪。”
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澹台梵音走到架子旁拧开了瓶可乐,仰头灌下好几口,接着,把嘴一抹,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些是打算让我联系东城警方重新调查吗?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跟着我?”
韩清征吃了一惊,连忙挥手,“完全不是,你别想太多!只是今天你们谈论毒花、黄金百合还有僵尸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哥们曾告诉我,他听见过极为瘆人的、婉如野兽咆哮般的喊叫声从工厂里传出来,次数还不少,由于工厂附近无住家,才没引起恐慌,后来,工厂后面的焚化炉就冒出烟。你说,那工厂里加工的会不会就是那些花……”
澹台梵音“啪”的一声把可乐瓶摔在桌上,瓶中瞬间窜出厚厚的气泡,有种要把瓶盖顶飞的架势,她没时间管这些无所谓的东西,一刻都不敢耽误,迅速拨通沈兆墨的电话,挑拣重要的几句简单给他叙述了一遍,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
那些人正在酝酿一个十分可怕的计划,一旦成功,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加洛林神父的话在她脑中回荡,黄金百合……僵尸毒品……修道士的笔记……背叛戒律的圣职者……天主教的威严……金钱与权利……
对付宗教的恐怖活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吗?澹台梵音左思右想,感觉这个结论依旧过于草率。
离开超市,到达港口时,沃尔特和助教助理坐在一旁的咖啡厅里聊天,霍尔一个人捧着包薯条靠在花坛边看鸽子,一只鸽子这时飞到他脚边,霍尔扔给它一根薯条,随后,又飞来几只,他一视同仁,取出相应量的薯条扔了过去,接着,不断有新的鸽子飞来,然后……
一声尖叫引得沃尔特、助理主教的急忙扭头查看,澹台梵音和韩清征听到叫声后也急忙跑了过来。
霍尔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姑娘,双腿交叉,双臂环绕抱胸,自己把自己抱得紧紧的,面前,薯条撒了一地,一大群鸟竞相争抢夺食,场面之凶猛绝不亚于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猛兽,相互击打,大声鸣叫,一只大白鹮没抢到地上的薯条,竟然掉转身冲着霍尔直飞去,吓得他拔腿就跑。
沃尔特满脸的不爽,他真想给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一顿老拳,然而,有外人在,他只好费力把气憋回去,撇过脸,眼不见为净。
“你们回来了,过来坐,下一班船要二十分钟才到。”助理主教看到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澹台梵音和韩清征,挥手招呼道。
他们应声过去,刚一坐下,沃尔特就扯着高分贝嗓音开口,还带了点兴奋,“好消息,我们找到嫌疑人了,还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