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郭仁义从禹成林嘴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用来刺激他的现场照片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禹成林煞白的脸毫无血色,前前后后吐了好几回。
同样大惊失色的还有郭仁义等人,禹成林揭露的内幕在他们脑中瞬间炸开,郭仁义血压成火箭式直线飙升,冒火的双眼射在禹成林身上,恨不得化成利剑把他刺成筛子。他意识到邱彦豪和禹成林背后的是一帮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
郭仁义没有继续问话,一动不动观察着禹成林的表情,虽然审讯室里开着暖风,光线好的如春天明媚的阳光,对面的禹成林却一个劲打哆嗦,表情稍稍有些让人读不懂——既像准备坦白一切,又有点像打算耍心眼、跟警察玩游戏,这样的表情使坐在对面的郭仁义心里“咯噔”一下。
“你最后一次见邱彦豪是什么时候?”郭仁义保持着警惕,问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禹成林才恢复了过来,可那副样子,怎么都像刻意隐瞒着什么,把别人都当傻瓜的在一个劲表演,“今年年初,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我还上他家找过他几次,都没见着人。”
“于是你就绑架了他女儿?”
禹成林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是邱彦豪找死,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金阳警告我一定要拿回来,否则就让我为邱彦豪的行为买单,我可不想死。可是那混蛋出来进去的身边都有人,就算我想绑他、逼他交出东西,也得靠得近人才行啊。我绑他女儿,本寻思着女儿的命他该不可能不管吧,唉,也是我看走眼,小看了邱彦豪的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豁出去,再加上我找的那些人都是帮饭桶……偷鸡不成蚀把米,忙活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捞着。”
“邱彦豪偷了什么?”
“电脑病毒的初始代码。”禹成林说的轻描淡写。
“电脑病毒?”
“到了这步,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只要保住我这条命,我什么都告诉你们,能给我一杯水吗?”
不一会儿,门外的同事便送进来一杯水,禹成林端起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金阳让手下开发了一套新型电脑病毒,只要散播出去,极短时间内便能造成大面积网络瘫痪,包括警察的监控系统、追踪系统和内部系统,简而言之就是啥系统都用不了,而且这种病毒轻易破解不了。金阳打算趁乱带着东西偷渡到缅甸,那边有个‘大客户’等着他,他们打算一起合作赚钱。邱彦豪这一背叛,把金阳的计划全部打乱,美梦彻底泡汤,他当然恨他恨得牙痒痒,想方设法的要把初始码夺回来。”
“邱彦豪什么时候偷的初始码?”
“年初的时候。”
郭仁义顿时就乐了,“年初丢的年末才开始夺,是你们那效率太低,还是压根不着急啊?”
禹成林自嘲地笑了笑,“警察同志,你们是不知道邱彦豪有多精,不精,怎么能做得上石家的上门女婿。他在金阳身边混了这么些年,摸透了金阳所有的习惯,偷出东西又不被人发现这家伙绝对干得出来的。初始码刚丢时,金阳愣是没找到一点线索,人也杀了好些个,现在想想,他们都是邱彦豪的替死鬼,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查出邱彦豪来。”
郭仁义感到自己心里越来越不痛快了。
“在华市替金阳卖命的,除了你跟邱彦豪,还有谁?”
郭仁义的询问让禹成林愣了一下,眼珠微微动了动,下意识抿了抿嘴唇,而他的这份犹豫被郭仁义一帧不落的看在眼里。
“邱彦豪负责一条线,我跟着他,剩下的线由谁负责……我就不知道了。”
郭仁义眯起眼睛,刑警的直觉告诉他,禹成林一定还有秘密。
“你跟郝军什么关系?”他并没接着问,脑中思索着该怎样让禹成林把保留的那部分吐出来。
“……我顾他绑的邱彦豪他闺女。”
“你跟他认识?”
“算是吧,打牌认识的,郝军他进去过,算是个天生的混混,我找他去绑人,他很痛快就答应了,看他那样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白瞎了我那些钱。”
“只是这样?”
“警官,我没有说谎的必要,你们救了我,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要是再晚点,说不定我就跟邱彦豪一样变成一滩肉泥了呢。”
呸!睁眼说瞎话,郭仁义心中骂道。
“你听说过曼殊岛吗?”
禹成林歪头想了想,“不就是林康福的老家嘛,听郝军提起过。”
“你没去过?”
禹成林又停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没去过。”
“邱彦豪去过吗?”
“他去没去过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不去问他媳妇?”
“我再问你一遍,”郭仁义放慢语速,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的很重,“你去没去过曼殊岛?”
禹成林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冤枉模样,“哎呦,我的青天大老爷,我没骗您,真没去过,不就一个破岛嘛,我有必要藏着掖着吗?”
“好,”郭仁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像引诱猎物上钩的猎人,他向后仰了仰,手上胡乱翻着桌上的调查报告,嘴里慢条斯理的说:“我们只告诉了你郝军和邱彦豪遇害,忘了告诉你他们死在哪儿了,想听吗?两个人均死在了曼殊岛,郝军死在岛上寺庙的正殿中,而邱彦豪则被发现在海岸边,听上去奇怪吗?”
刹那间,禹成林面上再次浮现惊恐,却是种做贼心虚的惶恐,明显得宛如刻在了他脸上,久久未能消去。
此时此刻,华市东面,市中心精神健康医院——
查房护士转动房门把手,走进这间她每天要来查上一两次的病房,窗外夜色渐浓,这是今晚最后一趟。
“又黑灯瞎火的……”护士无奈的嘟囔道。
在熄掉灯光的昏暗房间一头,朦胧的月光下映现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病人的身影,他蜷缩靠在窗底,仰着头,正在眺望外面云层厚重的天空。他好像不喜欢光亮,白天拉紧窗帘,晚上也从不开灯,一宿一宿待在黑暗中直到天明。
不知道的还以为得狂犬病了呢,护士心中抱怨,因为她自己不喜欢黑的地方,认为太没有安全感。
看样子没什么问题,护士侧头看向坐在地上的病人。
听到动静,病人静静地转过头来,由于身处黑暗的关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使护士越发的不安。
“你感觉怎么样?”护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地上的病人没有回答,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护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底涌出一种恐惧。她接受过专业训练,哪怕病人再怎样发疯、发狂,哪怕他们拿着刀指着自己,她也不会害怕……只有这个人。
他安静地就像从不存在,不闹也不恼,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病情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从另一个角度讲,这才是最可怕的反应。
冷静的疯子永远比暴虐的疯子来的恐怖……
今晚就到这吧,护士把病历挂回床头,转身就往外走,扭头的功夫,余光瞥到桌上的几张A4大小的纸,最上面的一页写着几行文字。
这是什么?
护士拿起来眯着眼瞧了瞧,不出意料地一个字也看不清。
“308床的病人比较特殊,一旦发现他身旁出现可疑的东西,要立刻拿回来检查。”主治医生的话突然闪现在护士的脑中。
“具体是什么?”
“他看的、用的、写的等等,病人有写东西的习惯,如果他也写了什么或是画了什么的话,一定要拿给我。”
“可是,这不是隐私……”
“对于特殊的病人,这些东西更能体现他们内心的情感,利于我们治疗,就如同心理医生要求病人说出自己心事一样,什么隐私不隐私的,治病要紧!等他病好了,还能告我们侵犯隐私权吗?他只会感谢我们,别再让我说些废话,照我说的做!”
护士撇撇嘴,医生技术是很好,但是人却一言难尽。
沙沙的风声吹打窗户,病人耳朵微微一动,慢慢地扭回头,继续注视着窗外的夜空。
护士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把那张纸折了三折,放进口袋,轻轻拧开门,侧身走了出去。
回到护士站,护士坐在灯光明亮的办公室,端起杯子口喝了两口热水,算是把刚才恐惧咽回肚里。她取出A4纸,展开后用手使劲捋了捋,拉过台灯,仔细阅读起来。
上面写了这么一段话:
突然,声调变了,变得低沉,变得沉闷,原本震耳欲聋又凄厉瘆人的叫声,在不断咆哮的风中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一瞬间,整个世界土崩瓦解。
地面强烈的震动,天空在旋转,树林中的树木发出人类嘲笑般的笑声,那些人面的巨鸟立在四周,用喷火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压迫、疼痛、惊愕、慌张凝聚起一股强烈的能量,在没有星光的空中炸裂开,喷出的不是猛火,而是一团黑乎乎、夹杂着细小颗粒的雾气。
那是毒气,比瓦斯、比沙林还要毒得多的毒气,毒气如浓雾一般洒向大地,凡是有生命的物体无一幸免……呼救?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地面上,站着四个男人,被炸裂产生的波动撞飞到空中,随后重重的跌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撞到了树干上,他们的嘴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毒雾向他们袭来,其中一个男子离得较远,他费力的钻进堆起的枯叶中,摒住呼吸,闭上眼睛,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然后,他听见了某个声音,悉悉索索向他袭来……
啊——男人大喊一声,喊声划破上空,人面鸟也如合唱般发出相同的、刺耳的叫声。
树叶被突然间扒开,男人面前的是三个如同僵尸的友人,泛白的眼睛,口水顺着溃烂的嘴往外流,身上的皮肉被毒雾腐蚀,不堪入目。
露出肮脏牙齿的友人们向男人扑来,指甲毫不留情的抓挠男人的皮肤,男人奋力向远处爬,声嘶力竭的大喊,但是他被变成怪物的友人们按的死死地,腿、肩膀、胳膊,全部都不能动,他们的口水滴在他的脖子上,他再度放声喊叫。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肌肉的撕扯声伴随着异臭扩散在林间,在人面鸟的注视下,强烈的痛楚渐渐变得轻微、变得麻木……
怪物们仰天咆哮,狂吼在猛烈的风中留下长长的回音,逝去的生命随着意识的消失而渐渐沉入无尽深渊,跳动的心脏、鲜红的血液在凝滞的刹那转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今晚剩下的,只有男人空洞绝望的眼神。
“……什么东西啊这是?!”护士迅速把纸扔到了一旁,就像扔一块烫手山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纸上的内容简直赶上美国恐怖电影。
缓了缓神后,她把视线再度集中在纸上,某种难以名状的不详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308床的病人……果然很可怕……
作者的话:第211章还是屏蔽状态,可能会妨碍这章的阅读,我会尽快解除屏蔽,抱歉造成朋友们阅读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