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谋杀的自杀关联着王银林和吴仲轩,让重案组在场的人们感到吃惊和担忧,即使杀害吴仲轩的凶手已被认定为王银林,可他的动机却始终不明不白。如今,吴仲轩的助手舍曼“自杀”,临死前留下奇怪的邮件,还有她隐藏的东西,以及跟踪池威的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噩梦接着另一个噩梦,警局里的众人纷纷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生不如死。
沈兆墨派了一个五大三粗、看上去安全感十足的刑警去保护池威,自己则和穆恒还有秦壬翻阅舍曼的自杀卷宗。
而夏晴,人正在舍曼家,双手叉腰,注视着满屋转悠的澹台梵音。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她们先检查了舍曼的卧室,确认什么都没找到,接着,走到客厅,第二次来回巡视。
“妹妹,能别转了吗?我头都晕了。这个房间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吧,会不会是你那朋友自己搞错了,他姐姐根本没有把东西藏在家里?”夏晴半死心地说。
没有人气的房间非常寒冷,可以听到屋外狂风呼啸击打窗户玻璃的声音,还有就是屋内人们走路以及衣服布料摩擦之声。狭长的走廊从大门口到客厅只要五步,向里拉的窗户上着锁,客厅分内外两间,成正方形,两处的天花板中间凹进去一部分,形成中间圆四周方、宛如穹顶一般的形状,外间客厅墙壁上贴有水墨群山墙画,里间客厅的墙壁可谓是五彩斑斓。
“天圆地方……有意思,舍曼在自己家中造了个世界。”
夏晴看了眼墙壁颜色不一的客厅,不由得揉了揉眼角,“这舍曼是有毛病吧,弄出个这么花里胡哨的墙,她眼不疼啊?”她喘了口气,似乎被些颜色晃的有点晕,“一个屋子,天地之别的两种设计,这都看不出门道……妹妹,你那朋友也忒笨了点吧,他怎么考上博士的?那玩意儿不是只有脑子好的人才能上吗?”
“并非需要脑子好。”澹台梵音站着说话不腰疼,“十年如一日的研究某个东西,就是再笨也能研究出些名堂来,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也并非是必需品,你去大学里看看,光有头衔没脑子的教授博士一抓一把,靠的是不入流的下作手段,而非真凭实学,如今的学界,乌烟瘴气的没法看。”
“……”夏晴忽然起了层鸡皮疙瘩,“妹妹,你这句话容易引来杀身之祸,怎么说呢……挺讨打的。”
“我知道。”澹台梵音俏皮一笑,手指放在唇边,“所以姐姐得替我保密。”
瞬间,夏晴露出了一副很特别的表情,像一个山大王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的压寨夫人。
澹台梵音自动忽视身旁的奇异视线,沉着地观察着设计完全不同的两个客厅,她伸手摸了一下墙壁,鼻子凑近闻了闻,隐约闻到了油漆刺鼻的气味,随后她走到贴着山水墙贴的墙壁前,手指扣起边缘,摸摸里层的黏胶。
“油漆也好,墙贴也好,都是近段时间弄上去的,油漆味还没完全散,墙贴粘性还不错,这就说明,舍曼想表达的意思就在这些改动过的地方……这山……”
“山怎么了?”夏晴学着澹台梵音的样盯着墙壁看,可除了观察到贴画表面的薄薄灰尘,啥都没看出来,瞪得眼睛还疼,当把将扩散的焦距集中到一个点时,夏晴总算看出“人造山间”里的某样东西,“啥呀这是?人吗?这又是什么?老虎?”
“这是昆仑,墙上画的是《山海经·大荒西经》中的昆仑,‘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啊?这妖怪是西王母?”夏晴目瞪口呆,她感觉墙壁上的西王母长得太不普度众生了。
见到澹台梵音不吱声,夏晴低头欣赏起自己新买的鞋,目光一转,突然发现木头地板上隐约刻着东西,她蹲下身,擦去上面的泥土脚印,深红色的地板上歪歪扭扭刻着一个数字“一百”。
“妹妹,你来看看,这里有个‘一百’,”夏晴顺着往前看去,前面的地板上也刻着“一百”,相同的数字一直延伸到花花绿绿的客厅里,“什么意思?一百块钱吗?”
澹台梵音看了眼地面,又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昆仑”,随即问:“夏姐,你看这个数字在墙壁……不,是昆仑的哪个方位?”
夏晴辨了下位置,“……好像是在……北。”
“……这就是了。”澹台梵音灵光一闪,“《博物志》有云:‘地转下三千六百里,有八玄幽都’,这里每一块木板刻有一百,应该是一百里的意思,换言之,要再走三十六步。”
夏晴莫名其妙的跟着澹台梵音向里面走,走到第三十六步,两人均停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好处于里间客厅的正中央。
夏晴深深叹了口气,真心觉得舍曼这姑娘有病,还病的不轻,夏晴就不明白了,银行保险库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里面客厅的墙壁,东面一小片涂成青色,西面一小片涂成金色,南面靠近角落里的一小片涂成了红色,西南方、一面墙的中间涂成了土黄色,等等诸如此类颜色种类繁多。
夏晴无力打趣道:“那边是昆仑仙山,这边是什么?地中海吗?”
“不……”澹台梵音若有所思,“东方裔外有东明山,以青石为墙,西方裔外有大夏山,以金为墙,南方裔外有冈明山,以赤石为墙……”说着,她走到一面贴有石头砖块墙贴的墙边停下,喃喃念道,“东北有鬼星石室,石榜,题曰:鬼门。”
“鬼?魑魅魍魉?”
“就在这了,夏姐你带的工具呢,得把这面墙砸开。”
夏晴急忙跑回门口把工具箱提进来。
澹台梵音边抽出锤子边无奈说:“舍曼太看得起她弟弟的能力了,池威不是那种善于用脑袋的人,倒不是笨,就是有点不会转弯。而且这人的性格是一怕就慌,一慌则乱,一乱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就是抗压力太弱。”夏晴总结道。
“没错。”澹台梵音笑了笑,“可能他极力在舍曼面前突出自己能干的一面,这才……”
澹台梵音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仔细揭开墙贴,露出里面的一片雪白,抡起锤子使劲敲了几下,不久就听到了一声不同于水泥的木板声,墙下有东西。
“我来!”
夏晴抄起一把小型铁镐,对准澹台梵音砸出的豁口就是一通乱刨乱撬,瞬间,尘土墙皮沫子横飞,劈头盖脸的向澹台梵音砸去,砸得她向后退了好几步,她抬眼看着完全不顾形象的夏晴,猛地生出种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的钦佩来。
澹台梵音自己绝不是什么手不能提的柔弱女性,以前在考古现场什么没干过,于是她冒着狂飞而来的“枪林弹雨”冲到夏晴边上,一边用锤子敲下边边角角,一边查看里面的情况。
一通“狂轰乱炸”后,墙体里露出扇小木门。
“差不多能打开了。”夏晴说完低下头,开始清理“花白”的头发。
木门大约半米高,拉开门,里面藏着个差不多大的保险柜。澹台梵音掏出手机拨通了池威的电话,电话里池威吭吭哧哧交代了半天,才把自己、舍曼、还有舍曼她爹妈的生辰八字交代清楚。澹台梵音抹了把汗,蹲在保险柜前挨个试,最终用池威的生日打开了柜子。
夏晴无奈感叹,这得多喜欢自个弟弟啊!
里面分两层,上面一层是些文件资料,有几张照片,澹台梵音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张,跟姚纪青家的是同一张,照着白老教授和那个抱着腿骨的年轻学生。
下面有个盒子,盒盖上贴着张纸,上面写有七串数字,每一串都不长,却毫无规律可循。
“快打开。”夏晴急不可耐。
当生锈的盒盖被艰难的开启时,里面的东西出乎两人的预料,本来还以为又是一块青铜部件或是骨头,这可到好,没想到惊悚度更上一层楼。
“这……什么东西?”夏晴面部扭曲。
“我想……是颗脑子。”
夏晴闭紧了眼,脑浆一阵上涌,天灵盖险些保不住。
相较于面对面直视脑子的两人,沈兆墨他们的工作要“温和”许多。幸好池威不停抗议,坚持称舍曼是被谋杀,舍曼的尸体才暂时保存在分局解剖室里。沈兆墨找到侯局,发挥出唐僧般的絮叨力,把侯局烦的连解释都懒得听,用一张特批令驱走了这只啰嗦鬼。之后,穆恒和周延负责移送尸体,第一时间送到玊言手里。
三个小时后,玊言背着手走出解剖室,招呼在办公室等待已久的沈兆墨几人进去。
“分局的法医显然不够火候啊,是不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玊言朝从分局回来的穆恒问。
穆恒否定道:“不是,干了十多年了,应该很有经验吧,我们没见着,人今天有事不在。”
“哦……”玊言淡定的点点头,“那你们就去查他吧,要是个经验丰富的人,那就是在糊弄事,是不是故意的就不知道了。”
沈兆墨脸色凝重起来,“真是谋杀?”
“是谋杀,用了点小聪明,但稍微有点经验的法医都能看出来,所以问题就来了,有着十多年经验的分局同志为什么没看出来呢?”
沈兆墨对周延使了个眼色,周延转头出去,调查分局法医去了。
“玊老,舍曼是怎么死的?”
“窒息死亡这点没错,甲状软骨断裂,颈部大出血导致脑血循环障碍而死,痕迹也再颈上部。但是,她并非因自身体重下坠从而拉紧带状物致死,而是被勒死的。自缢的人带状物造成的着力点一般不均匀,中心部分压力大,可勒死的不同,着力点都比较均匀。我的结论是,这个人被人用绳子勒紧勃颈上部致死,再把尸体吊起来伪装成自杀,脖颈处的抓挠痕迹,分局的报告上写是由于痛苦而产生的条件反应,说得通,但我个人更倾向于被人勒紧脖子时下意识的抓挠。综上所述,这姑娘确实是被人杀害的,报告我一会儿就写出来。”
穆恒揣着手,“老墨,分局法医跟凶手是一伙儿的?”
沈兆墨说:“或者被买通了。
“法医是判断是案件否具有刑事性的关键,如果法医做出自杀结论,在没有其他疑点的情况下,办案警察大多会以自杀结案。”玊言背对着他们说道。
先是吴仲轩的助手,再是吴仲轩本人,然后是杀死吴仲轩的凶手,这三个人的死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时,穆恒的重金属铃声在阴森森的解剖室响起,玊言手一哆嗦,险些把培养皿打翻。
电话是夏晴打来,穆恒点开免提。
夏晴长话长说,把澹台梵音寻宝的过程演绎的神乎其神,玊言在旁翘着二郎腿听得津津有味,跟在茶馆里听说书似的,就摆盘花生,再沏壶茶了。
夏晴说:“东西拿到了,我们马上回去。另外,妹妹让咱们调查舍曼和王银林的关系。”
“为什么?”穆恒问。
回话的是澹台梵音,“两个人用的方式相似,虽典故不通,但异曲同工,都在家里布置了迷魂阵,说偶然,我不信。我想,他们两个人不光认识,还在同一个地方得到这种藏东西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