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当天下午,他们四人在操场练功,惊动了公司全体员工。训练的保安惊呆了,像看武打片。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员工,望看他们的精彩表演,瞪着一双大眼,惊讶地用手捂住张开的小嘴,说:“我的妈!以前只是在电影电视里看过。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功夫,而且没有一点水分。刘总真是神通广大,在哪儿挖的这四个奇才。往后,刘总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身旁的中年男人瞟她一眼。她发现自己多话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歉意地向他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仍专注地看着他们练功。
刘市出现在操场里。他对那些训练的保安说:“这是我给你们请的临时武术教练。在你们上岗前,抓紧时间跟他学真本事,不许偷懒!”他又转向他们四人,说:“就拜托四位兄弟了,具体指导方法由你们自己定。”
他们点头。
刘市离去后,丁灿灿对他们伸出大拇指,一脸崇拜地说:“初次印象,只是误认帅哥,银样镴枪头,想不到还是货真价实的武林高手。我由衷地佩服!这个哥算是认定了。本姑娘出门碰见不逞之徒,也不胆怯了。”
马星星也凑了过来,说:“想不到四位帅哥还真是武林高手。你们可以去拍武打电视剧了,那挣大钱。”
丁灿灿说:“什么帅哥,把帅去掉,叫哥。”
其他几个年轻人闻之,就放声大笑,说丁灿灿是个势利眼,见了有本事的男人就讨好。
丁灿灿白了他们一眼,噘着好看的小嘴说:“你们懂什么?这叫缘分。是吧,四位哥哥。”二目脉脉。
他们四人都笑着点头。
睌饭后,他们洗刷过,就想去外面走走。方少雄说:“我们刚来,还不知道这儿的详细情况,尽量检点一些。你看他们都去宿舍了,可能不让随便走动,我们入地随俗吧。”
他们四人去了宿舍,正忙着铺床,有人轻轻地敲门。
龙腾飞睡在门后,他伸手拉开了门。外面站着的是丁灿灿。她刚洗过,穿着一身好看的红连衣裙,没染的披肩长发,很光泽。两眼水汪汪的。
方少雄说:“有话进来说。”他觉得这位初识的姑娘,对他们的热情有点过度了。丁灿灿微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只是想对你们说下,今后四位小哥哥的衣服,我包洗了。一言为定。”说完,转身而去。高跟鞋与水泥地有节奏的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龙腾飞轻轻地把门关上,说:“认识才半天时间,她就当熟人了。”他合衣倒在床上。自侄儿失踪后,这个世界在他眼里一直是灰色的。
马开兵幽默地说:“这都是方哥的成绩。”
方少雄说:“你少拿我开涮。人家本身就是个善良姑娘。”
万石帆说:“这很正常。如果我们都是丑八怪,她肯定不会对我们这样热心。”
马开兵说:“我以前根本没有想到,女的还能当保安。”
龙腾飞说:“你看看,现在好多小区门前,都是女保安。有没有本事不好说,但必须得长得漂亮。”
万石帆说:“女人漂亮的本身,就是一种资源,也算上天给她的饭碗。”
马开兵说:“这上天也不公。”
一提到美女,方少雄就想到自己的恋人,心里灰灰的,情绪低落了许多。
万石帆说:“方哥,我在小说里看到,一个男人想忘掉前一个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另一个女人走进他的心里,代替他恋人的位置。”
方少雄说:“在我没弄清自己恋人的真相之前,我无法接纳另外一个女人。”
龙腾飞说:“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就应该这样。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花心男人。”
马开兵说:“可女人能做到感情专一吗?”
万石帆说:“不聊了,睡觉。”他随手关了灯。
每天,他们都是五点起床,去操场跑步练功,然后再回来洗刷。下午不到五点,就去操场先自由活动,踢踢腿,下下腰。然后再按程序练。他们把保安分成四个班,男班,女班,高班,低班。武术上有点基础的,分到高班。没有基础的,分在低班。他们四人,一人带一个班。女班人少,一个班五六个人。练功时,穿着同一的迷彩服,很像回事。
上午是休息时间。有事外出,可以请假。在他们四人没来前,也有个武术教练过来指导过。他是武校里一名教练,来这是兼职。他们来了,可能是当天下午,他们在操场练功时,那位教练与刘总谈过一次话,就不见了。接着就是刘总在操场说的那番话。
早上,他们排成队在操场里跑步。跑了一段时间,开始练功。下午不跑步,先自由活动,然后再训练。由于这是保安,又都是成年人,他们就教大家摛拿,格斗,实用的东西。不少人与他们套近乎,让他们教自己几个绝招,今后好对付不测。
方少雄就耐心地说服他们:“在摛拿格斗方面,没有传说中的什么绝招。我对你们说实话,干这行无外乎手、眼、身、腿、步这几条,配合好了,反应快速,熟能生巧,功到自然成。关键是得有扎实的基本功。没有过硬的基本功,一切都是扯淡。”
有人不相信,说:“在我们老家,有传授绝招的,一招多少钱。”
方少雄说:“那是骗钱的。只要对武木有研究的人,都有体会:一是基本功,这是关系到四肢的灵巧运用;二是苦练,这意味着功到自然成;三是实战,只有在不断的实战中,才能悟出格斗的精华。其他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大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无懈可击,只得打消走捷径的侥幸心理。
方少雄在指导他们时,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能让他们得到这方面的要领。
一天黄昏,他们训练后,刚离开操场,丁灿灿叫住了方少雄。
丁灿灿说:“方哥,我不喊你教练。今晚,我只请你吃饭。”两眼充满着柔情蜜意。
方少雄望着她的这双眼睛,他难以拒绝。
4
在一家夫妻开的小饭店里,他们要了一个小单间。四个菜,两荤两素。桌上有啤酒和饮料。单间里还有空调。论吃饭谈话,对打工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地方。地方是丁灿灿选的,菜也是她点的。她完全是一付主人的样子。
方少雄很配合。既然答应与她一起吃饭了,就得听她的,让她高兴,满足她请人吃饭的欲望。他有自己的主见,把这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小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个可爱的小姑娘美化着自己的打工生涯,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饭店里夫妻俩,分工明确。男的站锅执勺,女的打杂,充当服务员的角色。忙里忙外,脸上挂着笑容,走动如风吹。她说:“你们慢吃,要啥喊我。”
丁灿灿对她一笑,说:“谢谢老板娘的热情。”
方少雄打开一瓶啤酒,倒进杯中,有沫在向上翻涌。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双唇上沾着白沫。他拿张餐巾纸擦了下。他说:“丁灿灿,你来这个公司多长时间了?”
丁灿灿喝口饮料,说:“快一个月了。我与马星星是老乡,也是同班同学。我们不想进厂子,就选择了保安这行。我想,我们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可一见到你们的武艺,我以前的信念动摇了。在某些方面,我们还是不行。起码,在武术上,我们达不到你们的境界。”
方少雄夹了一筷子菜,笑了笑:“你的小嘴确实利索,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的想法是对的。你们女人并不比我们差,只要想干的事,一定能干好。就拿武术来说吧,只要你们有恒心,肯吃苦,说不定比我们练得还要好。来,”他举起酒杯,与丁灿灿盛饮料的杯,轻轻地碰了一下。
丁灿灿摇了摇头,笑道:“这不是吹的。我们女人不行,我们再练也没有你们的力气大。这是上天封就的,光赌气不中。方哥,知道我为什么请你一个人吃饭吗?”
方少雄笑着摇了摇头,端起啤酒,轻轻地呷了口。他想,你决不会无缘无故地请我一人吃饭。
丁灿灿说:“我觉得你这人很怪。你这么英俊的男人,还有一身好武艺,为什么总是躲避女人的目光呢?是有意地伪装,还是不懂男女之间的风情呢?我敢说,只要你想,会有许多美女对你投怀送抱,甚至还给你钱花。你相信不?”
方少雄说:“我不相信。”他不想当那种男人。
丁灿灿问:“为什么?”她想,你是怀疑自己的魅力吗?
方少雄说:“我没有这个魅力,尤其是在异性面前。”他不无痛苦地想,丁灿灿,你也太高抬我了,我连自已的恋人都吸引不住,何况是别的女人。在这方面,我没有一点自信。
丁灿灿说:“你说违心话。你肯定有许多美丽的故事,只看你诚实不诚实了。我今晚请你吃饭,就是想听你讲故事的。”
方少雄说:“你真想听我的故事吗?”他发现眼前的这位姑娘并不复杂,也不现代。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可以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
丁灿灿点了点头,说:“我想听你的故事,而且是真实的故事。来,我们边吃边聊。吃好,也得讲好。”她用筷子指着碟子里的菜。
方少雄轻轻地呷了口啤酒,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开始叙说让他撕心裂肺的故事。
丁灿灿听得很专注,似乎忘记了吃饭。
方少雄讲完故事好久,丁灿灿坐在那儿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两行泪珠悄悄地从她眼角里爬出,顺着她白皙的面颊,蜿蜒流下。在她两嘴角停留会,又流向下巴。
方少雄递给她餐巾纸。她轻轻地拭着泪。她问:“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她一脸茫然。
方少雄摇摇头,又呷了一囗啤酒。他想,付明丽,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呢?我想你想得好苦!
丁灿灿轻轻地说:“方哥,真对不起,我不是存心。在我的意识里,你是个幸运的男孩,拥花抱朵,浪漫着自己的青春年华。谁知道你还有这样让人心碎的恋情。”
方少雄说:“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丁灿灿说:“你又没做错什么,老天为什么惩罚你呢?”
方少雄摇摇头:“不知道。”
丁灿灿说:“方哥,下步咋办?”
方少雄说:“一边打工,一边寻找。”
丁灿灿说:“如果一直找不到呢?我是说如果。”
方少雄说:“我不想要这个假设。在我的感觉里,我相信自己会找到她。”
丁灿灿端起饮料,说:“来方哥,祝你心想事成。”她一仰脸喝光了杯里饮料,连夹了几筷子菜。
方少雄缓和一下气氛,问:“你的故事呢?”
丁灿灿说:“我的故事很简单,谈过两次。他们都是色狼,还没谈几天,就想要我的身子。还美名其曰,爱得我不能自拔,其实就是猎艳。我毕业回家,提媒的踏破门,烦死人了。我就与好友一起走了出来。到这儿,也有人想以谈情说爱为由,占我的便宜。我看透了他们的嘴脸,就不理他们。我不封建,我得把自己的初夜,留给我最心爱的人。这不传统吧。”
方少雄说:“表面上看你随便,其实你很正统,是个难得的上乘姑娘。”
丁灿灿说:“谢谢你的夸奖,这饭钱没白花。说真的,大部分男人的目光,看我都是赤裸裸的,让我心烦。你的出现,和你纯洁的目光,却给我一种全新的感觉。就是我们俩单独在这里,你的目光仍是那么洁净。在我不长的人生阅历里,我深信,男人与男人是不一样的。”
方少雄一笑,说:“就凭你这几句夸奖,今天也得我埋单。”
丁灿灿说:“提前说好的,是我请你,不能言而无信。”
方少雄说:“你义务为我们洗衣服,不能再白吃你的饭。你是妹,我是哥,想让我高兴,就别争了,给我一次做男人的面子。”
丁灿灿见他这个样子,嘻嘻地笑了。
5
每天上午,他们没事,就在屋里睡觉。他们也想出去走走,刘总说,如果没事还是不出去为好。公司里有啥事需要你们帮忙,也好联系。他们只好作罢。
龙腾飞说:“方哥,我们总是在这个院子里不出去,啥时候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他趴在床上,望着仰面躺着的方少雄。
方少雄说:“这事不能心急,我们等机会。现在,我们谁也不能出事,得给刘总个好印象。这也是为我们的未来着想。”他想,我比你们还心急,真想一下把付明丽抓到手。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马开兵说:“这种日子也不错,就是不能挣大钱。”
万石帆说:“都别急,急也没用。关键是看咱们的运气,再等等吧。”
方少雄说:“我最担心的是,今后咱们四个不能分到一块。大单位要人还有希望,私人找保镖,哪有一人找四个的?他得多大的家业?”
万石帆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哪座山就唱哪支歌。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龙腾飞说:“人一没事干,就胡思乱想,控制不住。”
方少雄说:“都这样。我们都有心事,肩上都有责任,得自己劝自己。”
敲门声。龙腾飞忙去开门。外面站着丁灿灿,手里托着一叠洗好的衣服。
她说:“衣服洗好了,你们也不去拿,还得让我亲自送,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们忙从床上爬起来。方少雄说:“丁灿灿,说个饭店吧,我们请你吃饭,作为犒劳。”
马开兵说:“我们也想去拿衣服,怕去你们女寝室不方便。”
丁灿灿说:“别再找美丽的借口了。还是我一条龙服务吧。”她把洗好的衣服放在桌上,说:“把该洗的衣服拿过来。”
龙腾飞说:“天天这样,我们真的不好意思了。”
丁灿灿说:“我乐意。”她瞟了方少雄一眼。
方少雄说:“快把脏衣服给她,别惹她不高兴。”
丁灿灿抱着脏衣服,边走边说:“认你们四个哥,算我倒了大霉。”她临出屋,还没忘带上门。
脚步远了。龙腾飞声音不高地说:“方哥,你遇到麻烦了。”
方少雄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他想,丁灿灿确实是个好姑娘,善良,能干。
马开兵说:“她心里肯定有你了,我们也跟着沾光。可这就为难你了。对她没有感觉,还不忍心伤害她。难不难?”
方少雄说:“别浮想联翩。她是咱们的妹妹,我们在她面前,要像个当哥的样子,我们只能保护她,不能伤害她。”
龙腾飞说:“就怕她不了解你的一片苦心。误把友情当爱情。”
方少雄说:“放心,我对她自有分寸。她是个聪明人。”
马开兵说:“我听一个朋友说,热恋中的情人,都是憨憨傻傻的,很少明智。”
方少雄说:“我没在热恋中,我很冷静。”他想,她知道我的故事了,不会做糊涂事。
万石帆说:“你们放心,要充分肯定方哥的能力。”
大家缄默了。
一天上午,方少雄他们在寝室里聊天,刘总打电话,让方少雄去他办公室。方少雄穿戴整齐地过去了。刘总对他很热情,给他泡了一杯叶子茶,又让他坐。搞得他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总笑着说:“我有个朋友想请你们去帮个忙,我答应他们了。”
方少雄说:“听同你的安排。”他想,你这是先斩后奏,我们只能听你的吩咐。
刘总说:“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违法的事,只是借你们的力量,给他助助阵。”
方少雄说:“去几个?”
刘总说:“听他说的情况,我想你们去两个人就绰绰有余。可他不放心,想让你们四人都去。”
方少雄说:“我们听你的。”
刘总说:“你们都去吧。少雄,你们是第一次帮人做事,一切听主人的。不要多话,更不要多事,别惹主人不高兴。要旗开得胜,一鸣惊人。”
方少雄点点头。
刘总说:“明天八点在大门外等,有车来接。就你们四人知道,不要张扬。我的朋友是个大方人,事办得漂亮,他会发红包的。”说着,刘总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翌日早上八点,他们刚出大门,一辆黑色宝马在那儿停着。主人有五十多岁,戴着墨镜。他忙把他们让进车里。方少雄坐在副驾驶位置,他们三人坐后面。
主人把车停在一个路口,说:“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我姓杨,是个做药材生意的。这几年我的运气不错,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也赚了一些钱。同行里就有眼红的,他串通我送货的那个地方的黑道人物,我每次去送货,他们都要敲诈我一笔钱。起初,我认了,花钱消灾。可次次都这样,我有金山银山也能赔进去。我这边有他的眼线,我啥时候送货,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万石帆问:“他们有多少人?”
杨老板说:“他们五个人,一个老大,四个打手,都是人高马大。”
方少雄说:“这样看来,我们去两个人就可以了。”
杨老板说:“你们还是都去吧。我把货送进院内,你们拦住不让他们进院。他们硬进,你们可以动手。但不要伤筋动骨。你们放心,他们不敢报警。”
方少雄说:“我们听你的安排。”
轿车在前面开路,后边是辆中型货车。车斗是集装箱式的,上着锁。里面装的啥货物,不得而知。到送货的地方,用了五个多小时。收贷的大院,在一个很有名气的古镇旁边,相距二三里地。是山区,山不大,景色别致。
轿车停在大门外,货车开进了大院内。
一辆黑色轿车驰过来,停在大门口,从里面下来五个人。为首的是个胖子,戴副墨镜,身后是满脸杀气的打手。他们下车就向院内闯,被方少雄他们拦住了。
胖子上下打量他们几眼,厉色说:“闪开,别找死。”
他们四人站在那里没动。
胖子说:“在我的地盘上,怎么冒出这几个小兔崽子?真是活腻了。”他一摆头,恶狠狠地说:“给我上。”
四个打手像饿狼扑食似的,围了上来。